北境啟國,江錯立于城樓之上,一席粉白色衣裙,如出水芙蓉搖曳。
清風繾綣拂面,輕撩動墨發(fā)如瀑宣泄,慵懶的半挽起的發(fā)髻,流蘇輕搖曳,半垂落下的青絲糾纏繚繞。
江錯微微抬眸,見聲勢浩蕩的車馬儀仗,一行晟朝京都模樣打扮的官員、人群、車馬、貨物,穿過城門、樓閣、人群被一路護送著,迎進了啟國的皇宮。
走在最前面的出使使臣,果不出江錯所料的是嚴廷。
看來晟朝京都,已經(jīng)對北境啟國有所覺察和忌憚了。所以想出使促成兩國的聯(lián)姻,達成建交。
只是當今的晟朝圣上只有一位公主李淑韻,看來兩國的聯(lián)姻勢在必行了。
云祁月又是啟國的國主,也許將近的婚期正是江錯離開的最好時機。
原本江錯便是有意促成兩國聯(lián)姻一事的,一切也不出所料按照江錯的計劃緩而有序的推進。
可是不知道怎么,江錯感覺心口像堵了一塊石頭,連喘息都極其艱難、痛苦,這種難過的感覺夾雜著一些莫名的情緒。
一滴水珠輕盈低落,悄無聲息落了江錯攤開的掌心。
是雨,江錯再一抬眸,北境啟國的上空瞬間被密布烏云籠罩,烈陽白云的晴空被遮擋的黯然失色,隨即轉(zhuǎn)瞬即逝的被大片濃密的烏云吞噬,淹沒不見。
像是現(xiàn)在,無論江湖、朝堂、國家的局勢,詭譎又撲朔迷離。
風平浪靜下又潛伏暗潮涌動,洶涌一瞬,等著時機順勢而發(fā),吞噬一切淹沒無聲......
一柄紙傘悄無聲息的撐在了江錯的身后,逐漸向江錯的頭頂偏移。
濃密的雨點,密集又來勢洶涌的雨聲籠罩在一柄紙傘下。那手執(zhí)紙傘的人立于江錯身后,踱步行至了江錯身側(cè)。
雨滴順著紙傘沿漫下,如隔珠雨簾幕,江錯望城樓下的整個北境啟國皇宮,看不清晰。
“焚香,你說這整個天下,這偌大的棋局,背后執(zhí)劍和執(zhí)棋的人會如何呢?”
江錯望著滂沱落下的雨勢,雨中的北境啟國皇宮如隔迷霧,朦朦朧朧朧,水中撈月、霧里看花,有也有無、忽遠忽近,看不真切的好像只是人。
江錯:“其實我不是明燈,我是江錯。其實我欺騙了你,我才是始作俑者?!?/p>
焚香執(zhí)著紙傘的手緊了緊,抿緊的薄唇開合,垂下眼瞼遮掩了眼眸里動情的光,良久道:“我知道。不是你的錯,我會一直在。你是江錯或明燈還是芳主大人,于我而言自始至終,不會更改的是你只是你?!?/p>
江錯從廣袖里掏出一枚令牌,是北境啟國的皇室令牌,正是當初云祁月流落晟朝臨溪鎮(zhèn)時證明自己身份的那枚令牌。
江錯的指尖細細摩挲著,令牌上的圖騰和明燈身上的玉佩如出一轍。
江錯接過焚香遞來的魚繞蓮玉佩,細細端詳,令牌上的字似乎和魚繞蓮玉佩上的字能嚴絲合縫的拼上。
看來從藏書閣里帶出來的經(jīng)卷里所說的都是真的。十年前臨溪鎮(zhèn)、五年前千燈閣、竹林追殺、毒殺潘蕓、嚴沁之死......一切的源頭,竟然會是散落各氏族皇室的鑰匙。
經(jīng)卷里所說得藏書閣者得天下,對外它是藏書閣,對內(nèi)它是國庫和秘閣。
而打開藏書閣內(nèi)秘閣通道的鑰匙一共是五把,北境啟國的令牌、明燈的魚繞蓮玉佩、還有潘蕓的發(fā)簪,還有余下的兩把不得而知,反是少一把都難以打開秘閣。
所以與其說是江湖風波,不如說是朝堂和國家的暗潮洶涌,所以一旦踏入了,注定就難出局。
一盤以天下為棋盤的棋,每個人不過是棋盤上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
是為明燈、為仲溪月、為自己、為天下人,此一局江錯不得不入,不得不破。
所以此次來到北境啟國也是她刻意而為,取得云祁月的信任、將云祁月留在身邊、救潘延出牢獄、收留潘蕓、和嚴廷合作......
一切的一切也是刻意而為,不過也是她下的一盤棋,看不見對弈者而擺下的棋陣。為的就是打草驚蛇,死而后生,再引蛇出洞。
所以那一夜云祁月從千香閣到牢獄救她,并不是偶然。而是江錯早已決定要下的一盤棋。為的就是云祁月的身份和啟國的令牌,還有拖住云祁月的兩國聯(lián)姻。
所以那夜在千香閣,是焚香故意模仿黑衣人的招數(shù),以同樣的飛鏢傳書將云祁月故意引出,一路追到牢獄的。
而一早江錯就讓焚香暗地里對云祁月調(diào)查和跟蹤,發(fā)現(xiàn)云祁月與黑衣人似乎有所來往,且還有北境啟國的人。
所以江錯也料定,一旦云祁月的生命安全受到一絲一毫的威脅,那黑衣人們與北境啟國的人必然會起沖突。
考慮到自己的性命和云祁月加重的傷勢,就算北境啟國的人想帶回云祁月,云祁月也必然會帶上她。
而一旦計劃生成按照江錯的棋局一步步走下,那江錯離當年的真相也就更近了一步,更多的陳年往事也必然會浮出水面。
江錯合上手掌,收好了令牌和魚繞蓮玉佩,輕抬起眼眸,于城樓之上遠眺整個啟國皇宮,輕啟了朱唇:“晟朝京都皇宮里那位的消息可以放出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