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支,正在我們的主角團如火如荼地找尋昔日友人之時,遠在西南的眾臣子們也正在大展手腳。
卻說吳三桂這邊,自康熙十二年冬月發(fā)兵后,一路高歌猛進,給地方守軍殺了個措手不及,實力平庸的諸將大多望風而降。
到了當前故事所處的康熙十三年六月時,已然將云貴、四川、湖南大部收入麾下,同時更有桂州的孫延齡、福建的耿精忠,臺灣的鄭經等諸路人馬的紛紛響應,一時間眾漢人軍士如入無人之境,抗清形勢風起云涌。
可是像如此的戰(zhàn)事一開,自是少不了大通的花銷,早在永歷朝時,西南地區(qū)的經濟就被連年的戰(zhàn)火給拖累了,大量產業(yè)的廢置與人口的銳減,在這幾年的恢復發(fā)展中也還未能緩過來,不說捉襟見肘吧,也該是財力有限。
況且,江南淮南等一眾豐饒富有之地還未納入漢人的領地下,占的地盤大多都是些窮山惡水,產糧不多,長此以往必然于戰(zhàn)況不利。
像這會子,就有一隊吳軍的人馬,在湘江邊苦楚地駐著,由于前線戰(zhàn)事吃緊,作為偏軍自然得不到足夠的關照,他們中餓的餓,傷的傷,卻又對此困境無可奈何。
就在發(fā)愁之際,忽然,一個頭發(fā)蓬亂、面相狡黠、眼色迷離的小角色出現(xiàn)了。
七澤,本是北直隸的一個小民,家居承德,年輕時干過文書訴訟、轉運糧食等工作,后來從小販做到了商人,由于生意所需,幾經輾轉來到了南方,以擺攤游走賣點奇貨為生。眼見得機遇來到面前,便駕著小車自來熟地湊上去,給吳軍士兵推銷道:
“軍爺,我看你們困頓得緊,我這里可有點江湖上的好貨,您看看有沒有需要的?!?/p>
“啊,你這賣的有啥玩意?”大嗓門的把總問道。
“下至柴米油鹽,上至奇珍異寶可謂應有盡有!”
吳軍士兵打量打量了七澤,表示不屑。
“嘿,您別瞧不起我,大哥您將來立了軍功要封侯,可小爺我早年也是個侯爵呢!”七澤笑道。
“什么玩意,祖上有蔭澤么?你做的哪門子侯?”
“自是前明都轉運使司兼神威點飯侯?!逼邼刹粺o自豪地說道。
“呀,典藩侯?你多大的軍威呀,管多少地盤?”雖然此人口出狂言,但吳軍士卒并不介意,畢竟軍旅生活枯燥,好久沒有這樣的樂子可以看了,便順著話題講下去。
“不不不,軍爺您說笑了。其實吧,我是給鄉(xiāng)人轉運糧食,因為廉價高效,頗得人愛,他們給我起了個諢名,就喚作‘點飯侯’,察點的點,飯蔬的飯?!?/p>
吳軍士兵被逗樂得哈哈大笑,個個不住地鼓起掌來,直覺這人有趣。
“閑話少扯,你有什么好東西趕緊拿上來罷,看我能不能看上眼。”把總繼續(xù)問道。
“好嘞。”言罷,七澤從身上的包袱里掏出了一瓶藥水,“這玩意,效果可是藥到病除,大多的傷痕,涂上去保管一會就不痛了?!?/p>
“嗯?騙鬼的哦,哪有這么好的藥?”一個吳軍士兵說。
七澤又從身后小車的箱中里取出一只褐色的老母雞,用力折斷了它的雙腿,接著用小刀剔除了細碎的骨頭,向著眾人展示。只見那母雞登時跪地難起,動彈不得,只好匍匐著身子向眾人可憐巴巴地啄著頭。
“你別罵我奧,這個試驗是完全無害的。擦上我的藥,只需數一百個數,它馬上恢復如初,能跑能跳,一點不礙事?!逼邼烧f,吊足了眾人胃口。
趁著老母雞恢復的這會子,七澤也沒忘了給自己的產品作額外的宣傳。
“擦了之后,保管睡得舒服。夢見那山,夢見那水,夢見那藍天白云飛…您就瞧這里,馬上給你擦一下,濕氣毒氣立馬排出去!”七澤示范著將一個薄布袋給撐起來,然后扎緊袋口裝滿空氣。
“像你為什么關節(jié)痛,就是因為濕氣毒氣堵在里頭,看我這樣擦一擦,立馬就能排出來。”說罷,七澤將自己的藥水擦在了薄布袋上,不過多時,布袋便像漏了洞似地慢慢排出了里面的氣。
“這玩意賣得遠極了,安南、緬甸、暹羅人都愛用的藥水,兩百一十八年了,可是我當地老祖宗傳下來的寶貝呢。” 七澤拍著胸脯保證。
眾吳軍士兵也是被哄得一愣一愣的,從不屑一顧變得將信將疑起來,但總還是有人質疑,湊到把總身邊悄悄說道:
“哎,長官,您說這家伙會不會是騙人的,用一些小手法搞的花招。這么好用的東西,咋市面上一點名聲都不見?”
“哼,管它是不是真的呢,大家又不傻,若不是疼痛難忍,誰又會去試著相信這些歪門邪道呢?”把總蹬著眼,把腳一跺,心中也是捉摸不定,但為著眾將士的衰頹狀態(tài),也只好勉強去聽聽七澤的說辭。。
“痛者不通,通者不痛!一通百通,渾身輕松!真的,憑良心做人,不開錢、不騙你,騙你的是王八蛋,人在做,天在看,缺德事咱不干!”七澤抓住機會,義正言辭地說,“時間到,來,看一下奧?!?/p>
只見那癱在地上的老母雞仿佛脫胎換骨,重新煥發(fā)了生機,站起來又不住地撲騰翅膀,啥也沒事似的猛走一氣。
“還真的誒。”有士兵說道。
“刀傷、腿傷、燙傷、瘙癢、炎癥等,涂一點我的藥上去全部可以治,但你不要喝,這有毒,喝一點,也是馬上什么疾病都沒了——頭不痛,腿不酸,心臟也不跳,馬上去西天見佛祖。這一瓶我不要錢,就作示范給你們用了?!?/p>
幾個士兵挨個接過藥水,爭先恐后地摸在自己的酸痛或者創(chuàng)傷處,親身體驗后發(fā)現(xiàn)多少都有點效果。
“另外我這還有貼的藥膏,我在北直隸那都是賣一副兩貫錢的,在這里送你們幾瓶藥水,后面的那些藥膏便宜賣你們五十文一副好了?!?/p>
軍官們看到他的東西確實好用,也就難得慷慨一回,用身上的錢帶著將士們享樂,也好提升自己的威望和軍隊凝聚力。這下子,眾將士算是對這賣貨郎心服口服了,趕忙問他要更多的貨物。
“還有這蘿卜種子也不得了,名叫‘九斤王’,種下去保管個頂個的肥美,看你們軍中伙食不佳,這個蘿卜充饑其實就不錯的?!?/p>
“啊,蘿卜好是好,但總比不得那些油水?!币粋€吳軍士兵咋吧咋吧嘴說。
“拿過去,燉個湯,比肉好吃呢!”七澤說,并豎了一個大拇指。
于是把總下令讓眾人前去架灶起鍋,又從山水間摘了些許野菜,準備煮湯。
不一會,一大鍋清香四溢的蘿卜湯就被燒了出來,湯色如初雪般潔凈,點綴著翠綠的野菜葉片,令人垂涎。鍋中湯水翻滾,冒著細膩的白沫,悠悠蕩蕩,滿地飄香。大家伙都各自分了一小碗去,
“著實不賴,這小味道?!笔勘鴤兟耦^說。
“這玩意長得嫩快,九錢的種子不出半年就能長大百倍,而且種起來也簡單,不需要精心打理,你們就種這邊湘山頭,等它自己長就好?!逼邼烧f道。于是吳軍士兵又出錢買了些“九斤王”種子。
如此倒騰了半天,七澤又賣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另炫了些舞蛇、噴火一類的技能,他最后也是開開心心地從那么多士兵身上賺了幾十貫錢,辭別了吳軍,往別去取貨賣貨了。
也得虧現(xiàn)在吳軍先前鎮(zhèn)守云南時往朝廷討來的餉費充足,眾將士肯守規(guī)矩買東西,若換了彈盡糧絕、山窮水盡時,指不定就把他滿車的貨物給劫去了。
如此,獲得補給的將士們也是活力大發(fā),越戰(zhàn)越勇,且看下面的故事如何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