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陷入這絕境時,忽然間,天上傳來了雷動,與黃嘉琪手上那半截的金屬發(fā)生了聯(lián)系。
那把斷掉的槊忽然受到了某種感應(yīng)似的,忽忽悠悠地從黃嘉琪手中鉆了出來。而黃嘉琪那月光下的影子,也與本體的腳跟分裂開來,向著相反的方向飛速奔跑起來,隱匿入山林的深處。
孤獨,實在是太孤獨了,竟就連和自己影子作伴的權(quán)利都不剩下。而同時間,黃嘉琪大腦也撕裂作了幾份,互相駁斥攻擊著:
“你到底有啥用?。 薄斑@時候了還較啥勁??!”“胡不遄死!”“這都什么破事,去他的……”
像這樣許許多多的聲音不斷回蕩在腦子里,像一群嘰嘰喳喳的小鳥,簡直要吵炸了,根本分不清到底是在批評還是在鼓勵,是在罵自己還是在罵世界。此時的狀況下,黃嘉琪不得不給自己的腦門來好幾拳,才能勉強止住這種高度的混亂感。
如此爭執(zhí)時,那把斷掉的槊自己飛了出去,直直地沖向最前面的一批神怪,以一種比先前完整之時更神奇的力量砸碎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像崖壁上末路的兇獸一樣,在殺退一批神怪后,它的斷面上迸發(fā)出極為慘痛的尖銳悲鳴,強勁得使人耳膜都在不停地顫動。
在做完這些后,那把斷槊又飛了回來,周身還帶了好些紫灰的光芒,迅猛地傳遞到了黃嘉琪的手中,叫他繼續(xù)作戰(zhàn)。
“哼,慷慨百戰(zhàn),死不悔!豺猁虎豹,終消退!”不知怎的,小狼君重新燃起了年少時期的氣血,那些曾經(jīng)的誓言不住地回蕩在腦子中,激勵著自己繼續(xù)作抗爭。
西北有孤忠,敵圍若鐵屏,萬里~一孤城,盡是,白發(fā)兵!
殺紅了眼,接連地砸碎那些怪物的頭顱,流出許多紅褐色的液體。那顯然不是血液,而是一種更為飄渺的特殊概念。這時,天空上幾朵烏云飄過來,似乎在加油助勢。
“咿呀呀呀~哈!”像唱戲似的,黃嘉琪嘴里不斷念叨著什么,繼續(xù)給自己疊加精神氣。
卻說那武器也真是個硬骨頭,不逼一下不動真格——又或者,只有在這種情況下才能彰顯實力?
“我看你猖狂能到幾時候!滾!”黃嘉琪一抬手,那斷掉的槊重新放出的威能就立馬撂倒一大片神怪,那些散落的頭顱像夏天在烈日暴曬開裂的西瓜地,漂得滿地都是那腌臜的污漬。
“滾,滾!你們都一樣~的下!賤!哈哈哈?!秉S嘉琪想起了這么多年遭遇到的許多悲劇,實在傷痛不已,于是越吼越激動,一聲蓋過一聲,絲毫沒有因為體力的消耗而衰退下去,反而興奮得渾身顫動。手上的動作也隨著情緒的迸發(fā)而愈加迅猛,正手、反插,各種類型槍棍兵法被雜糅到一起,想到什么、哪個好用就用哪個。
可聽到雷聲隱隱,可感到怒潮來臨?
這時節(jié),天空中隱約有一種力量,在層層的云霧后面按耐不住地攢動著身子,窺視著這一切的發(fā)生。黃嘉琪感受到那勢頭足以撼動山川,威震寰宇,于是索性將自己與那天上之物傳達過來的概念融為一體,用所有感官接收著它的饋贈。而小張受到了這種牽引后,身上忽然也多了許多力量,拿著自己的破銅爛鐵劍向著前方的眾多神怪捅去,一時間也殺紅了眼。
在二人如此猛烈的進攻下,由神怪組成的巨大潮水逐漸消退了下去。在處理完最后一批東西后,師徒好不容易放松下來交流。
“師父,好險啊。好在你那武器還有這般的功能,是不是你的心思觸動啥了啊?!毙埖馈?/p>
“是啊。但其實我也不知道咋回事,意外就給召喚出來這種力量,我也覺得怪稀奇的?!秉S嘉琪平復(fù)下翻滾著怒火的胸腔,緩緩說道。
“現(xiàn)在是不是可以給它起個名字呢?”小張笑笑。
“這斷掉的槊頭啊,恰似我等,那一去不返的青春熱血。這年月剝?nèi)チ嗽坌闹械睦?,剩下這磨平的半截多桿子還在垂死掙扎,可性情頑固,依舊不愿就此屈服——如此所見,就叫它‘孤忠杖’好了?!秉S嘉琪道,這下這把武器也是有自己的名字了。
“故侯何足道,羞與世間群?!毙堄窒肫鹆恕稄埳n水集》的懷古詩句。
雖然途中出了些意外,不過好歹,這一次的大危機算是過了去。
“你這家伙,有一截沒一截的,真的險些害死老夫。不過倒沒埋沒了你的神通,好歹最后還是顯靈了?!秉S嘉琪拍拍自己那在艱難條件下將功贖罪的武器,心中感慨萬分,“啊,這難道就是我等孤臣的命數(shù)?永遠在瀕死的那根線上掙扎?呵呵,我認可了。”
忽然,他看見自己的徒兒面露難色,氣血有虧。而這,卻也讓他也意識到使用那力量所產(chǎn)生的巨大疲憊感,腦子和身體里的根根神經(jīng)都像完全繃緊的琴弦,稍微動動,就能肌肉痙攣,并讓無數(shù)金色的斑點密密麻麻地覆蓋住雙眼。
“你怎么了?是不是撐不住了?”黃嘉琪揉揉干澀的雙眼,打起精神問。
“我現(xiàn)在感覺好累……”小張捂著腦袋,手無力地拿著自己那把破銅爛鐵劍。
“大抵是用力過猛了,再休息幾天就好了?!秉S嘉琪拍拍他,“講真,我用了這把寶器的功法,也倦怠得很,不過要想想,這才哪到哪呢。”
“是,也不是。我們先回去吧,等休整好了再走,這樣拖著也不是辦法?!毙垞u搖頭道。
之后,二人與趙聞道重新會面,回到居所的洞穴去了,期間有十幾日的閑瑣小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