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大堂,上了電梯,到了三樓,入目都是重視的內設,雕花的窗門屏風。
胖子來過,熟門熟路找了個伙計,對著他介紹無邪:“這是長沙無小三爺?!?/p>
伙計帶著眼鏡,看年紀應該有五六十了,他上下打量了下無邪,沒什么表情,“您是大堂還是雅間?”
胖子問無邪約見面時間是幾點,無邪抬手看了下手表,“還有半個小時?!?/p>
胖子剛想說什么,那伙計目光朝著張啟靈,臉色一變。
大家還以為他是認識張啟靈呢,無邪剛想問。
就見到他們身后轉出來一個人,是剛剛在跟在他們身后進來的。
那人穿著一套黑色西裝外套,里面是粉色的襯衫,沒有打領帶,非常的休閑,那人皮膚白嫩,濃眼寬眉,長相極為精致。
那伙計見到他立刻揚起笑臉迎了上去,“小爺,老位置?”
無邪和那人互相對視。
無邪朝對方笑笑,對方帶著非常意外和迷惑的表情看著無邪,也笑了笑。
小小的空間,兩個帥哥互相相視而笑,怎么看怎么養(yǎng)眼,花南露笑瞇瞇的看著兩人,心癢癢,要是她會畫畫就好了。
不過場面越來越尷尬,大家都以為兩人互相認識,站在原地不動,誰知道一個都沒開口。
伙計很有眼色,處理事情也很圓滑,他笑著給尷尬站在原地的兩人打了個圓場:“二位小爺都是貴人多忘事?別是在咱這兒打的照面兒,那別著急想,擋著電梯口,到里面溫碗奶子,指不定兩位見到熟人一下就全想起來了?!?/p>
說著伙計讓那個了讓位置,將那人迎了進去,那人搖搖頭,又意猶未盡的看了眼無邪,視線在幾人中流轉,走進內廳還回頭再看了幾眼無邪。
接著伙計又出來將他們迎了進去,位置距離那人很遠,目的就是想讓兩方人馬遠離,這記起來要是熟人還好,還能相互走動,可要是仇人什么的,也動不起武來。
花南露心頭嘖嘖稱奇,就這一招就已經(jīng)算是長見識了,四九城的規(guī)矩果然很多,頭頭道道的。
她突然有些興奮起來,她這種小屁民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真是開了眼了。
這是一個戲院改成的飯店,廳有兩層,下面一層是散座位,上面一層是雅座,中間鏤空兩層的層高,戲臺在中間。
花南露還以為能聽些戲或者是其他的調。
舞臺上正在布置,看場景不是唱戲的,也不像是要講相聲。
胖子及時解惑:“趕得早不如趕得巧,看樣子今天有拍賣會?!?/p>
“拍賣會?什么拍賣會?”無邪問。
花南露轉念一想就明白了,胖子之前就說過新月飯店是交易古玩的地方,拍賣會那可不就是拍賣古玩。
果不其然。
“這地方能拍賣什么啊,這里是北京城文玩清供最高端的地方,和這兒一比,香港佳士得就是一地攤!”胖子咧咧嘴,“不過這兒是拍大宗東西,一般在市面上都見不到,我們也只能聞聞味,我估計這霍老太太就是來拍東西的,見咱們那是順便,搭上的,免得耽誤她其他事情?!?/p>
胖子的調調都變了,一嘴巴的京味,就連無邪舌頭都巧了起來。
花南露捂嘴偷笑,原來不只是東北口音會帶偏人啊,這口音帶不帶偏還得看環(huán)境,瞧瞧這地方就是一個很神奇的地方。
花南露倒是沒被帶偏,主要是她說話本身就軟,跟北京口音有些相違背,她學不來。
幾人被帶著到臨窗的位置坐下,無邪往四周望了望,視線定格在往三樓包廂走的粉紅色襯衫帥哥身上。
胖子揶揄道:“你跟他怎么回事?一見鐘情?”
花南露眼睛噌的一下被點亮。
無邪搖頭。
胖子拿過菜單,一臉肉疼的點了一壺最便宜的龍井,一千八百元一壺還帶百分之十的服務費,胖子一口一杯,像是要把那一千八給喝回來。
花南露將茶杯端起,輕輕聞了聞茶香,再輕啄一口,讓茶湯在口中回蕩。很好,不需要品了,就是很普通的茶,外邊頂多38一壺。
張啟靈坐在花南露旁邊,不動聲色,儼然一個非常稱職的保鏢。
無邪看看幾人,小聲道:“究竟是是大佬誰是保鏢?。俊?/p>
花南露笑得花枝亂顫,“你心里覺得誰是保鏢誰就是保鏢咯,反正我這么美我肯定不是?!?/p>
胖子拍拍肚子,“誰家保鏢是有老板肚的,天真同志,你就認命吧?!?/p>
說說笑笑的磕完一盤瓜子。
花南露覺得他們并不是因為瓜子好磕才猛地磕,而是因為瓜子石免費的!
外邊一撥一撥的人進來,漸漸地胖子的神色就不對了。
無邪看著他有些奇怪,問:“你怎么了?”
胖子一臉神秘,“我靠,今個兒有意思了?!?/p>
無邪:“什么有意思?見到美人了?”
花南露看不遠處的幾個中年美女,心說人家也看不上胖哥吧,反而無邪這種白白嫩嫩的小狗崽子更合美女姐姐們的心呢。
胖子眼神示意他們上邊的幾個包廂和下邊散落的幾座,“你們知道我看到了誰嗎?”
“誰?”
怪神秘的,只是這關子賣了有啥用,花南露和無邪都猜不出來。
“琉璃孫?!迸肿虞p聲道。
無邪:“琉璃孫是誰?”
“哎呀,忘記你倆不是在京城混的了,他可是個大家,家里在海外還開著貿易公司的呢,以前是倒騰琉璃珠的,不知道怎么的就發(fā)了家成了爺,他家里可全是寶貝,一般的貨都看不上,只有真的極品才會出來。在京城,他就是風向標,他出現(xiàn)在哪個拍賣會,就說明哪里有好貨。我靠,算起來他有兩三年沒出現(xiàn)了,怎么到這兒來了?”
胖子屁股都坐不住了。
無邪也心癢癢。
花南露倒是沒什么感覺,只是覺得這一趟來得還挺值,還能見到寶貝呢。
在胖子的提醒下,花南露可算是知道哪位是風向標了。
一位頭發(fā)花白,手里盤著核桃,健步如飛的小老頭。
胖子心癢癢,“我剛剛可看著了,進來的都是大家,看來這一次的拍賣會是百年一遇的好寶貝啊,不行,我得去找份拍賣手冊看看?!?/p>
無邪想提醒他他們是來干正事的,不是湊熱鬧的,一邊的伙計卻走了過來,輕聲道:“幾位,霍老太來了,你們樓上請?!?/p>
伙計躬著身子,做了個請的手勢,姿勢很標準,神情也沒有諂媚。做完后也不管他們表情如何,直接轉身往樓上走。
幾人對視一眼,剛剛在樓下都沒見到有老太太進來,只有幾個風韻猶存的美婦人。
霍老太太早就到三樓了,并且一直在樓上觀望他們,或者,還有就是壓根沒把他們放在眼里。
無邪板著臉,挺直腰身。
胖子抖抖臉,朝張啟靈使了個眼色,“小哥,整好隊形,咱好好給天真同志得瑟一下?!?/p>
又朝花南露使了個眼色。
花南露可算是明白他為什么要讓她穿墨綠色的這條裙子了,好么,她現(xiàn)在的角色是少爺?shù)男善蓿?/p>
她宛然一笑,白嫩的手挽上無邪的胳膊。
四人昂頭挺胸跟著那伙計往樓梯口去了。
二樓有一些西洋的裝飾,中西結合,很老北京的特色,上面全是隔間包房,一面是對著中央的戲臺,那邊是吃飯和看戲的臺子,另一邊是對著街的,全是自動麻將機。
順著環(huán)形的走廊走了半圈,來到一個巨大的包廂門口,那包廂是雕花的大屏風門,一邊是兩個穿著休閑服的年輕人立在門口,站得筆直,看著很像當兵的,門楣上方掛著木質門牌:采荷堂。
“菱莖時繞釧,棹水或沾妝。不辭紅袖濕,唯憐綠葉香。此屋名取自劉孝綽的《遙見美人采荷》?!?/p>
服務員面無表情的將詩念了出來,口氣都沒停,對著他們道:“三位,就是這里,請進。”說完立即離開了。
花南露看著對方匆匆離開的步伐,自言自語道:“看來他也覺得很尷尬啊,誰想出來的還要念一首詩啊,尷尬得都要扣出一棟城堡了?!?/p>
消失在角落的服務員腳步一頓,差點摔倒。
站在門口的兩個人將門打開,里面三四層珊瑚珠簾子。
“人家是一簾幽夢,這是三簾幽夢?”花南露自以為很小聲的吐槽,實在是視覺太沖擊了,而且一點都不好看。
撩開簾子進去就聞到一股香氣,是藏香。
花南露心里感嘆,想不到這主人竟然是這種調調,優(yōu)雅,實在優(yōu)雅。
里面是很大的一個空間,吊高的天花板,上面是水晶的吊燈,銅色的老吊扇,四周的廊柱都是雕花的銅綠色荷花。
中間下方是一張大圓桌,足以供十來個人吃飯,看向戲臺的那邊被一道屏風擋住。
此時正有七八個人在吃飯,見到幾人進來紛紛停下筷子看著他們。
兩個中年的女人、三個小孩子,還有幾個中年男人。
雖然是女人,但顯然不符合叫老太太的年紀。
幾人面面相覷,強忍者不耐,在下邊耍了他們一道,上來還擺譜子,真是好大的一張臉。
想到對方是老太太,無邪忍住不耐,朗聲問道:“請問,霍婆婆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