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

“哇，你房間里這些是什么啊？”井的眼睛尚未適應黑暗，腳邊感覺碰到了什么。那東西“骨碌碌”地滾到一邊去了，聽起來像是玻璃罐子

“小心一點”于柿在她身后伸手打開了燈的開關(guān)，整個房間的樣貌一下子暴露在眼前。

房間如于柿說說，確實只有五平米，沒有打通窗戶，房間里有簡單的書桌和老舊的木質(zhì)衣柜。各種玻璃瓶罐將衣柜塞滿。行軍床躺在房間一角，只披了簡單的被褥。

“這些罐子是……”井走到衣柜前，拿起其中一個在手中仔細查看，從褪色的瓶身標簽發(fā)現(xiàn)是拌飯醬。

“嘛，是我的寶貝”于柿笑著走到狹窄的房間中間，張開雙臂對井笑著說道“怎么樣？意外嗎？”她像個很在意別人眼光的孩子在乞討夸贊

“是啊，我很意外”井也笑了“為什么你會收藏拌飯醬??？”她說著搖了搖手里的罐子

“不是收藏哦~”于柿罕見地語氣上揚著說道，走到行軍床邊俯身從床底拿出了一個電飯煲“現(xiàn)在呢，聯(lián)想到什么了嗎？”她轉(zhuǎn)身問井

“我大概猜到了”井感覺頭上冒黑線

“它們可是幫我挺過了三年”于柿又走回衣柜間一個個把空罐子看過去，最后關(guān)上衣柜。

“你要是累了就先睡吧，洗手間隨便用”于柿轉(zhuǎn)頭笑著看向井，井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這樣的笑。

“好，那我先去洗澡了”

“嗯，等你洗完我再洗”

井抱住雙膝坐在狹窄的浴缸里，用淋浴頭沖洗著身體。這是幾天來她第一次放空大腦，水流沖刷著每一寸肌膚。環(huán)視四周，這里對于柿來說是什么？

于柿坐到書桌前把唯一帶回來的筆記本電腦放在桌上聯(lián)通電源，開機的時候她走到余畝的房間門口，想了想后手輕敲房門三下

于牧正帶著耳機做習題，但還是聽到敲門聲。從書桌前起身打開房門。于柿站在門前，已經(jīng)換上了白T恤。

“姐，啥事”于牧把包耳耳機掛在脖子上問于柿，不經(jīng)意間發(fā)現(xiàn)姐姐在自己眼里又變矮了。

“沒事，就看看”于柿抬頭看著自己的親弟“長得高真是不方便，是吧”于柿看到他弓著腰，調(diào)侃到

“哈哈，確實”于牧被逗笑了，推了推眼鏡

于柿扒在門邊探頭向里看去“陽臺不錯，但沒我住得好”她終于可以向弟弟炫耀自己的住處

“我一直想讓我們倆住的房間對調(diào)，是你不同意，老姐”于牧無可奈何地說到，退后把來人引進房間

“那樣多沒意思”于柿自顧自走到陽臺門前的一張椅子上坐下，將門打開一條縫“你要是冷我就關(guān)上”她對于牧說著

“沒有，開著吧”于牧坐回到書桌前又開始做題

“好”于柿從褲子口袋里掏出煙盒，拿出一支放在嘴上

“喂，你不會要……”于牧瞟到她的舉動，連忙說道

“我會盡量不讓你聞到的”于柿已經(jīng)點燃了煙，吸了一口后把煙放到門邊讓煙散出去“寫什么呢？”于柿用另一只手指著桌上攤開的習題冊

“高考復習”于牧拿起習題冊在于柿面前晃了晃“我可還是高中生”他繼續(xù)說到

“對哦，差點忘了，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高考了”于柿又吸了一口。

于牧停下筆，轉(zhuǎn)頭看著于柿。自己的姐姐被月光鍍上一層銀色的輪廓。于牧又開始試圖通過眼神猜測那人在想什么?？墒悄请p眼睛的主人卻沒有看他，而是盯著地面。

井在浴室里擦干了身體，她帶了毛巾卻忘了帶浴衣。推開洗手間的門走回就在隔壁的于柿房間。燈開著，電腦開著，人卻不在。她走出房間，看著于牧的房間開著門，于是放心地走進房間躺在了于柿的床上，床嘎吱響了一陣。

“有什么不會的，我給你輔導一下？”于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嘴角勾起問于牧

“姐”于牧出口了一個字，但沒有說出下句

“怎么？”于柿抬頭看著于牧的背影

“沒有，歡迎回家”于牧笑了笑說道，又想起于柿的假肢，一股痛覺涌上心頭“還是少抽煙吧，對身體不好”他提醒道

“我知道了”一句不痛不癢的回答，一支煙燃盡。于柿將它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了，做完這一切后于柿起身走到房間門前“我睡了”一句后，是關(guān)門的聲音。

于牧沒有回頭，在門關(guān)上后帶上了耳機，音樂沖刷了疲憊。

“你又抽煙了”井聞到于柿指尖的煙草味道

“偶爾”于柿回到書桌旁坐下，打開word文檔“我要加會班，阿井，你要困了就先睡”于柿伸出手去揉了揉井還沒有完全干透的頭發(fā)

“我等你”井拿起手機刷著

“你不是很累嗎？”于柿問道，手底已經(jīng)開始打字

“是很累，但感覺可以一直這樣看著你”井嘴角帶笑看著于柿，欣賞著她的側(cè)顏

“哈哈，這樣嘛，那我得努力點了”于柿也笑了，寵溺地看了一眼井，手底打字的動作加快了

于柿在書桌前伸了個懶腰，保存后合上電腦，轉(zhuǎn)頭看見井已經(jīng)睡著了。

在那人的眼角印下一個吻，那人似乎是不舒服，動了一下，但又恢復到睡覺狀態(tài)。于柿笑了，走出房間輕輕帶上了門。

沙發(fā)有點硬，但披上單子就還好，于柿躺了上去，從褲子口袋里拿出手機打開。窗簾被拉上了，但月光還是透進來。

點開網(wǎng)文軟件，于柿看了一下前一章的評論。很幸運，讀者沒有生氣她拖更，收益也還算不錯。她滿意地退出軟件。將手機放到一邊的茶幾上

夜深了

“媽，姐回來了”于牧坐在病床前削著蘋果，似是不經(jīng)意地吐出一句話

“你叫回來的？”躺著的人眉頭一皺，起身問道

“啊……對……”于牧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道

“叫她進來，還不敢見我嗎？！”那人說道，又躺了回去

“哦”于牧放下蘋果走到門口，于柿正單腳撐地，靠在墻上吃pokey?！八形?？”于柿看到于牧出來問道，把pokey掰斷塞進嘴里

“啊，對……”于牧撓頭，下一秒于柿已經(jīng)推門進了病房，一旁的井見狀也要跟上去。被于柿抬手攔住了。于柿對井一笑，把兩人關(guān)在了病房外面

“井姐，現(xiàn)在外面等會吧”于牧撓頭對井說道

“啊，好”井聽到這話一頓，和于牧一起坐在醫(yī)院過道的椅子上等著

“你摔跤了？”于柿走到病床前，看著病床上躺著的人說道，沒有坐下

“你現(xiàn)在人都不會叫了嗎？越來越?jīng)]規(guī)矩！”那人罵道，于柿沒有放到心上“怎么，你還想著讓我叫你？”于柿看了一眼那人臉上的皺紋“好啊”她說著在病床前坐了下來，卷起兩條腿的褲腿。

“媽，我回來了，你滿意嗎？”

那人注意到于柿的左腿?！昂摺钡囊宦晱谋乔缓舫觥坝肋h都是這幅樣子，你果然什么事都干不好?！痹捳Z如同錐子釘入于柿的耳蝸

“我很好奇啊”于柿若有所思地說道“都是女人，你為什么從來沒有為自己的話感到抱歉”

那人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舒服的坐著的于柿。手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照著臉揮了過去。

“啪”的一聲，于柿的臉歪向一邊，頭發(fā)被打亂垂在面前。她也不惱，轉(zhuǎn)過頭來看著那人睜大脹著血絲的雙眼，露出了冰水般的笑容?！斑€是說，因為我不能傳宗接代，讓你在婆家丟了面子？”她笑著說出這句話，眼睛一直沒有移開，目光投在那人臉上。

“現(xiàn)在你滿意了？”于柿還是笑著說出這句話，病床上的人已經(jīng)氣勢大減，她不明白于柿為什么性格一轉(zhuǎn)，懂得反抗。

在那人愣神的時候，于柿已經(jīng)站起身，將頭發(fā)重新整理好。徑自在病床邊的柜子上抽了一張紙擦了擦手。一邊拋出最后一句話

“還是說，王娟，你還沒有盡興？沒關(guān)系，我都回來了，不缺時間?！?/p>

于柿居高臨下看著病床上的人，等待著回應

“你給我放尊重點！”吼聲傳來，床上的人青筋暴起，抓起手邊的東西向著于柿的頭招呼，這還得了，她竟然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

手腕被抓住，停在半空，那人不可置信地轉(zhuǎn)頭看著抓住自己手腕的手的主人，向上移去對上了一雙憤怒的眼睛?！鞍⒁毯?，我是于柿的老師”聲音的主人語氣輕松地像是正在和她打招呼，手上卻一點沒有松開的意思。

“阿井？不是說了讓你在外面等會……”于柿邊說邊看向被踹開的病房門，又看向站在門邊的于牧，一副事后算賬的表情讓于牧不禁一顫

“阿井……”于柿回過頭來勸阻井

“放開！”那人已經(jīng)氣急，吼出一句。

“這得等你保證你不會做出傷害我學生的行為，阿姨”井的眼睛沒有移開的意思。語氣平淡地說道

于牧看著這樣的場景，不禁感到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