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培盛心中暗自思量,等之后政矛滿月的日子實在不宜讓這晦氣的東西出現(xiàn)。
萬一那家伙見到了小年糕,只怕當場便要血流成河,甚至鬧得外頭人誤會胖橘流產(chǎn)了,那可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
好在他眼下有了更緊要的事情去操心,也不必再為胖橘家里那些腌臜事費神。
等永珪周歲宴那天,當蘇培盛瞧見胖橘和宜修并肩而立時,竟一時間有些恍惚。
那個瘦得像根竹竿、干巴巴的身影,真的是從前的那個胖橘嗎?
記憶里矮胖敦實的窩瓜去哪兒了?
我的天,這會兒若說胖橘是老康的兒子,恐怕都有人信!
至于宜修……倒是依舊眉目如畫,容顏未改,只是神情間難掩疲憊。
再看二人,臉色皆不好,甚至可以說是十分難看。
這也不奇怪,畢竟今日是理親王府的大日子,身為唯一被記上玉碟、誕下子嗣的女主子,宜修自然非露面不可。
然而,當她們與年秋月四目相對時,氣氛驟然凝滯——年秋月容貌未變,身邊的班底亦無更換。
如此明顯的跡象,宜修和胖橘又怎會認不出,眼前之人正是年世蘭?
電光火石之間,胖橘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該因為自己的女人假死騙他的事情生氣還是因為皇阿瑪公開給自己戴綠帽而生氣。
越想越氣,他咚一聲就倒在地上了。
在場的皇子福晉認識年世蘭其實不在少數(shù),早在滿月宴那天她們就已經(jīng)驚訝過了。
不過都被自家男人叮囑了,一定要和年氏相安無事,她們自然也不會沒事找事。
而且能讓當今圣上如此費心二嫁皇子的女人,又豈是個簡單的?
胖橘暈倒之后,福晉們都用幸災(zāi)樂禍的眼光看了一眼宜修。
老康還是親自來理親王府參加周歲宴的,抱著好重孫正稀罕著呢,就聽見咚的一聲。
還以為是什么東西掉了,原來是他那薄情寡義的老四兒子昏迷了。
真是的,晦氣玩意兒!
反正他也不是很在意這個兒子的死活就是了,從幾個月前德妃病逝,胖橘也算順理成章的成了野孩子了。
想到表姐曾經(jīng)撫養(yǎng)了這么一個糟心的孩子,老康甚至覺得表姐早逝的原因老四也占一大部分的。
男人就是這樣,理所應(yīng)當?shù)陌炎约旱淖镓?zé)轉(zhuǎn)移給別人。
更何況他又是天下之主,他又有什么錯呢?
年秋月不雅的翻了個白眼,她就知道胤禛這個賤人會鬧幺蛾子。
永珪并未因周圍的喧鬧而分心,只是靜靜望向桌面上那些為抓周準備的物品。
這些東西無一不是精心挑選,文房四寶、武備刀劍、象征權(quán)勢的玉璽印信。
帶有吉祥寓意的小物件和工具類的物件,老康都設(shè)讓人準備。
他覺得永珪用不著那些俗物。
永珪略作沉思后,卻直接取過紅綢布,將所有物件一股腦地包裹起來。
這一舉動瞬間轉(zhuǎn)移了在場眾人的注意力,誰還顧得上那個昏迷不醒的胖橘?
滿堂賓客齊齊轉(zhuǎn)向老康,紛紛道賀。
他們眼中,這位小阿哥未來注定不可限量。老康被這氛圍感染得喜形于色,當即宣布冊封永珪為“秦郡王”。
歷史上的“秦”字何其顯赫!
從千古一帝秦始皇到開創(chuàng)盛世的唐太宗李世民,這兩個名字如同璀璨星辰照亮了整個華夏文明史。
在場眾位阿哥心中皆有先祖遺訓(xùn)銘記于心,對這個封號自然倍加珍視,也隱約預(yù)見到,這個剛滿一歲小娃娃未來會把大清推向鼎盛巔峰。
而老康此時更是感慨萬千。
這些日子以來反復(fù)權(quán)衡利弊,他終于意識到,一味打壓漢人并非長久之計。
畢竟,天下百姓十之八九都是漢人,若不能實現(xiàn)滿漢融合,國祚終難穩(wěn)固。
且放眼大清之外,廣袤疆域尚待開拓,屆時歸附的子民數(shù)量更會倍增。
盡管老康內(nèi)心仍存偏見,認為那些蠻夷不過是勞力罷了,但他也清楚,這份人口紅利對于帝國擴張至關(guān)重要。
“年氏誕下大清福澤之子,皇位后繼有人,功不可沒,破例扶為理親王嫡福晉,特賜封號‘令’?!?/p>
“如圭如璋,令聞令望。朕希望日后你不負朕這番期望?!?/p>
年秋月被這突如其來的恩旨砸得怔在原地,腦海中一片空白。
她原先想著,等自己的兒子永珪登基稱帝,自己最多不過是個母以子貴的皇太后罷了。
至于眼下,弘晳繼位之后,她能混到貴妃已是極限,再也未敢奢求什么更高的位置。
誰知,當今圣上竟有此神來一筆!
直接承認了她的身份,將她推上了未來皇后的寶座。
這突如其來的命運轉(zhuǎn)折,讓年秋月一時難以消化她只覺得胸口涌動著復(fù)雜情緒——驚喜、惶恐與隱隱不安交織成網(wǎng),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反應(yīng)過來時,她連忙跪伏于地,聲音謙卑而恭敬:“臣婦謝主隆恩!”
頭深深埋下,額角觸碰冰冷的地面,卻壓不住內(nèi)心翻涌的波瀾。
康熙點了點頭,示意她起身,隨后又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日后側(cè)福晉扶正之事,不可再開先例。否則天下不寧,綱常紊亂。朕會在祖訓(xùn)中加上警示,后世子孫不得效仿。”
他頓了頓,目光深邃如古井,似穿透了時間長河,將某種無形的力量鐫刻進歷史的石碑之中。
畢竟,若天下的妾室皆可扶正,那正室又該如何自處?
當然,宜修那次是個例外,如今這一回也是破天荒的特例。
但絕不能再有第三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