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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與月亮,可望不可及?!?/p>
看似相撞滿懷,實則相差萬里。
宋亞軒這次期末考的出奇好,發(fā)下成績放假的那天是一月初。很開心,放學后向重慶撥通了電話。
“喂,阿滿,你什么時候回來?”
劉耀文接到電話,不太想開口。宋亞軒以為他剛醒,自顧自地說著。
“考試我考的成績很好,老師送了我一把糖。我們快要放假了。重慶的溫度應該比這里低,你要多穿衣服?!?/p>
電話那頭穿過幾聲貨車喇叭的轟鳴,這頭的劉耀文依舊不說話。
“阿滿,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了?!?/p>
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了。
是嗎?劉耀文聽得心虛,抿了抿嘴,還是不知道說什么。在一起已經(jīng)變成一種負擔,一字一字敲打眼眶,兜不住淚水,抽了一下鼻子哭出來。
“別哭啊?!?/p>
“沒什么,太想你了?!?/p>
后面的話聽不進去了,他在宋亞軒嘮嘮叨叨里掛掉電話,第一次聽愛人說話這么心慌??粗仢M桌子的招聘廣告,點開一支煙抽,吐出云霧靜靜望向窗外。陽光實在強勁,顯得屋子里黑溜溜。
實在不行,就別拽著風箏線了,耽誤考大學可不好。
畢竟那群人殺人放火,不講道理,也不懂道理。
宋亞軒沒發(fā)覺電話被掛,一直講到零三號樓下。撲空自然是心里酸酸的,不過還是因為男朋友的歸來而開心。
劉耀文掛電話后一瘸一拐地去廁所洗了把臉,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眼角流下一滴,不知道是沒擦干的水還是淚。
他又要因為幾個臭錢跟愛人分別,坐在沙發(fā)上不說話,不怎么出聲,拿著本子記下來招聘廣告上一串串號碼。
后來找了不少零工,去流水線,去做送奶工,去黑市當打手,歌舞廳。可還是恨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時。
凌晨三點揣著一肚子二手煙與喝下的烈酒回家,抬起灌了鉛一樣的頭望向自家窗戶。
有燈光,有人影,還有男人扯著嗓子喊出來的川渝話。嚇得他一個激靈跑上樓,是在宿舍揍他的那個男人帶人來搶。
“你們快滾!滾出我屋頭!”他攥起拳頭就上去打,像條呲著獠牙的野狗,騎在隨便一個人身上狠狠掐。
再次被他們拽了下來,無奈地看著家里值錢的東西被一個又一個抬出去,男人上前拍拍他擦傷的臉。
“你得感謝我,我這是替你減輕負擔呢?!?/p>
劉耀文握緊了拳頭,卻怎么也揮不出去,指甲刺進肉里,比不上他心里半分怨恨。后來那群人禍害夠了,補上幾腳揚長而去。他舊傷未好,又添新傷。
自己趔趔趄趄地走向被暴力抽拉過的柜子拿出酒精和創(chuàng)可貼,守著敞開大半的窗戶看一場日出。六點半,像什么也沒發(fā)生過似的,洗一把臉出門工作了。
不哭也不鬧,沉默如經(jīng)過風雨的石像,皮笑肉不笑。
——
二月份,宋亞軒生日,成人禮。
劉耀文坐上去廣東的火車,到趙叔的書店買漫畫書,去他們去過的商場買梨花膏和紅玫瑰,買不起貴價鉆戒,在飾品店里挑了個閃銀光的小戒指。
他還是對愛人花錢闊綽,又買了一件襯愛人氣質的衣服。
父母還沒有走,他只好約宋亞軒出來,自私地占有他最重要的一天的一個下午。
劉耀文在海邊的小攤上等宋亞軒。
初春的風壓彎樹梢撫摸海鷗展開飛翔的羽翼,波動了海面的靜謐,吹開遮蔽星星的幾朵浮云,小攤一旁是川流不息的街道與欄桿環(huán)繞的海,路燈漸漸代替太陽發(fā)光,照亮宋亞軒來時的路。
“快讓我看看阿滿有沒有更好看?!?/p>
宋亞軒走到劉耀文身后,伸手環(huán)抱他堅實的身軀。來的路上念叨了千萬句好日子哭不得,卻還是在親密觸碰后敗下陣來。
他想,終于可以毫無顧慮地縱身躍進玫瑰海,去細細親吻他的月亮。
劉耀文捂熱那雙在腰間凍得有些僵的手,說:“現(xiàn)在亞軒也是個大人了?!?/p>
轉身抱他,抱的用力,恨不得揉進自己身體。抱重逢,也抱離別。
“你現(xiàn)在在哪里???”
“等等再說,成年要緊?!?/p>
他把禮物一件件送,宋亞軒一件件接過去。笑的很燦爛,穿著新衣去海邊踩沙灘。
“怎么送我漫畫書?”
“白字黑字看多了太沒意思?!?/p>
“那謝謝你啊,給我的世界涂上顏色?!?/p>
太陽落幕,宋亞軒從兜里拿出過年沒舍得點的仙女棒,跟劉耀文撒了歡似的在天邊揮動不停綻放的火星,劃開黑夜一道發(fā)光的口子,高喊永永遠遠在一起。
劉耀文跟在后面,目光燒啊燒。
海平面生出一輪彎彎的月牙,靜靜望著兩人熾熱地擁吻。
——
那天他送他上了零三號樓,穿破嘈雜聽樓上宋父宋母給宋亞軒唱生日快樂。劉耀文抬頭看了看這座擁擠在繁雜燈火處的小樓。
“我有過愛人,睡過大床,他們都沒福氣有亞軒這樣的好男孩?!?/p>
低頭良久,又喃喃。
“我現(xiàn)在也沒福氣了?!?/p>
后來去到火車站,回重慶賣了老房子,變成一顆漂泊的沙礫。房子賣了六萬塊錢,給自己留下兩千,其他還債。
宋亞軒從此有了一個消失的愛人。
——
那年時間飛馳而過,宋亞軒如愿以償考上了重慶的大學,帶著小戒指,去重慶報道,行李箱卻多出來兩件冬天的衣服,背包裝著一本褶皺的漫畫書。
去吃過劉耀文說好吃的重慶小面,看到當時跟劉耀文沒看成的輕軌緩緩駛出居民樓,去舊樓傻傻敲門,開門的卻是一個長啤酒肚的老男人,嘴里插著帶泡沫的牙刷。他草草說認錯了,陪笑著下了樓。
熱騰騰的直轄市,生出一顆空蕩蕩的心。
那天攢過錢去吃一次洪崖洞,出來擦干油膩膩的嘴唇。
“好難吃,沒有巷子的火鍋有味道?!?/p>
宋亞軒還是會在周末打電話,接電話的從劉耀文變成了機械音說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沒有誰告訴他為什么愛人突然消失,自己撲了個大空,還是會癡癡的認為他會回來,還是會把開心或者難過發(fā)給那串不會回復的電話號碼。
宋亞軒的重慶很好描述,一個劉耀文而已。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