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離愁

這個世界上，超自然的東西太多了。比如龍，又比如世界意識，又或者是……

　　“各位，這是貨幣意識體，你們可以叫她‘趙’。”

　　那扎著兩條麻花辮的少女乖巧躲在聯(lián)合國身后。環(huán)顧四周，一雙雙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她。趙抿了抿唇，用不太熟練的英文說；“大家好，我是人民幣意識體，我叫‘趙’?！彼聊?，又接著說：“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會變成這種身份，但我明確表示，我曾經是普通人。我只記得…我死了，睜開眼，然后看見了祂?！?/p>

　　“祂”指的是IIDS，那是一位專門處理靈異事件的組織意識體。趙是第一位被找到的貨幣意識體，祂不知道還有多少沒有找到，所以現(xiàn)在應該在加班。

　　“歡迎?！币姏]有人說話，那東亞面孔的男子第一個走到趙的面前，朝她伸出手。趙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趙想到了之前搜百度意外看見的一段話，好像是《陶記》里面的?！熬暗骆?zhèn)陶，昔三百余座。蜒埴之器，潔白不疵，故鬻于他所**********。”她偷偷看了看****男子，心中暗暗想到，完全沒有愧于這個名字。

　　四周依然沉默。坐在中央的——美國意識體查理不耐煩敲著桌子，突然拍出大喊：“怎么可能？！一個普通人死了，就變成了貨幣是體？！這完全不合理！簡直亂套了！”

　　“首先，先生，想必您就是美利堅吧？看您的服裝我就知道了。第一，我并不知道我死后為什么會變成這樣?；钪?，還不如死了。第二，如果這不合理，那么又該怎么解釋您們的存在呢？畢竟在大眾印象中，國家成精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p>

　　美國人還想反駁，****人卻狠狠瞪了他一眼，厲聲道：“夠了，查理。這個世界本來就有很多不合理的事。如果你還沒有忘記16年的‘天使事件’的話?！?/p>

　　“天使事件”！趙僵在原地，身體顫抖著。她永遠不會忘記，那只巨大的眼睛轉動著，周圍的說話聲開始滋啦作響，好像，人類是屠宰場里面的羊一樣……

　　****人看出了她的恐慌，拍了拍姑娘的肩，“這場鬧劇到此結束，這個姑娘我?guī)ё吡?，有事發(fā)我?！?/p>

　　查理看著饒玉匆匆?guī)ё吡粟w，狠狠捶著桌子，眼中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么。

　　美麗堅的夜是繁華霓虹燈，紐約大屏幕播放的視頻。趙昂著頭看著這一切，突然無端升起了難過。*****握住她的手，柔聲道：“我?guī)闳ノ壹?，我會安排你的住處。你愿意…告訴我事情的經過嗎？”

　　…………

　　沉默，很長的沉默。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卻又決定放棄。她說

　　“好?！?/p>

　　

　　趙，原名趙淮。不過已經成為生前的名字了，現(xiàn)在趙更喜歡別人稱呼她的姓。

　　趙淮是由外公外婆帶大的，很常見的留守兒童家庭。在趙淮四歲那年，父母離了婚，她跟了母親。

　　母親很愛她，給趙淮買了很多巧克力和衣服。趙淮討厭裙子，因為她太胖了，男生們嘲笑她，“死肥豬”這個稱呼伴隨了她的童年。

　　初中的學習屬于中上游，母親在家中給她安了跑步機。在高一那年，終于瘦到了90斤。

　　她愛笑，也愛小說，更愛數(shù)學。對于趙淮來說做數(shù)學題就跟游戲一樣，題目越難，她越激動。當然，她也有暗戀的人，那是一個拉小提琴的女生。那女生優(yōu)雅、大方，會用那婉轉的聲音朗誦詩句，訴說著她人生中的夢。

　　趙淮喜歡偷偷看著她，夕陽余暉灑落在她臉上，宛如一副精美的油畫?！傲窒仪铩保@個名字，趙淮曾無數(shù)次默念。終于，她表了白，林弦秋的臉上一瞬間的呆滯。那短短幾秒，趙淮想了無數(shù)種可能。她低著頭，不敢看對方的眼睛。

　　“歡歡，你知道嗎？我從初二開始就關注你了。當時你的學習很好，我的學習很差。為了趕上你，我開始努力學習。我一直覺得我很差，配不上你，但是我沒想到原來你也喜歡我啊?！壁w淮驚愕的抬頭望著她，“所以你的表白，我答應了?！?/p>

　　愛情就像是一場賭博。賭對了幸福，賭錯了躲避。雙向暗戀的百分之一的概率，卻讓趙淮和林弦秋這兩個運氣一直不太好的衰小孩碰到了。

　　“我說你是人間的四月天；笑響點亮了四面風，輕靈

　　在春的光艷中交舞著變……”

　　趙淮羞紅了臉，拿書遮擋著。林弦秋笑著，牽起了她的手。坐在斜坡上，自行車停在她倆身后。

　　然后，悲劇發(fā)生了。

　　那個夜晚，那個下著雨的夜晚，趙淮撐著傘，往家走。那人蹲在墻角，淋著雨。他不冷嗎？趙淮想，可這不關她的事，不是嗎？

　　趙淮剛準備離開，那人起了身，朝趙淮走來?？膳?，我好像獵物一樣！腳步加速，可孩子又怎么比得過一個大漢呢？更別說她這種體質不太好的，趙淮被捂著嘴拽進了胡同里。

　　她狠狠咬了口，大漢“嘶”了一下，重重甩了她一巴掌。趙淮偏著臉，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雨夜，胡同，她突然想到之前看的殺人案，她要死了嗎？

　　手指緊握著手機開關鍵按了三下，消息發(fā)給了緊急聯(lián)系人。她只祈求，快些到來。

　　一片空白。

　　那人扒了她的褲子，摸著她的大腿，強奸了她。她淌著淚，只盯著天，雨水落進了她的眼睛，趙淮瞇起了眼。

　　明明，還有一個月就高考了。明明和弦秋約好了要去廣東旅游的。明明還有那么多事情沒有完成……她真的好不甘心啊。

　　趙淮咳嗽著，弓起了身子，還是一片空白。眼前倒映著那人的面孔，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喃喃道“爸爸”。男人被嚇了一跳，隨手抄起了一根管子就往她頭上砸去。

　　疼，好疼。她覺得。眼前一片鮮紅。血流了下來，流進了雨水中，融為一體，朝趙淮在也看不見的地方流著。男人見死了人，便慌張的提著褲子逃跑了。徒留趙淮一個人，躺在那，閉著眼。周圍放著用黑色塑料袋裝著的垃圾，現(xiàn)在，她也成垃圾了。

　　趙說到這便說不下去了，她捂著臉，哽咽著。*****抱著她，一下又一下拍著她的背，以表示安慰。

　　“趙淮活了，她從垃圾堆站了起來，可她的尸體在旁邊。她已經沒有精力再管這些了，她吸了吸鼻子，仿佛那個男人惡心的，酒臭味似乎還環(huán)繞在她的鼻尖。她多么想逃離，于是她一直往前走，一直走 ”

　　“可是活下來的不是趙淮，而是‘趙’，不是嗎？”*****輕聲說，趙趴在他的懷里，悶悶的不說話。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請求到“我可以再去見一下我的母親嗎？”

　　“當然可以?！?/p>

　　趙站在門口，她看見了他的母親。那婦人神情憔悴，頭發(fā)花白。正和親戚們說著什么。沙發(fā)上坐著的是林弦秋，她依舊那么美麗，穿著黑色斑點裙，眼睛又紅又腫，正低著頭看著什么。

　　“不進去嗎？不去見見你的母親和那個小姑娘嗎？”

　　“不用了，正如您所說，活下來的是‘趙’，而不是趙淮。”

　　那雙眼睛緊緊盯著婦人，仿佛要把她吞下來。她聲音比較低落地說：“我害怕我把她們忘了。”

　　“我當時就在想，如果那天我沒有出門就好了。這樣災難就不會降臨在我的頭上?！?/p>

　　“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p>

　　小姑娘和男人站在大門看了會兒，準備轉身就走。趙突然扭過頭，看著她的母親，說，媽。

　　婦人回頭，看見了趙，她在沖她笑，仿佛下一秒就會跑過來撲在她身上一樣?？墒遣粫?。趙離開了，靜靜的。正如同那詩所說，“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p>

　　婦人盯著那地方，無聲流淚。

　　

　　饒玉看著床鋪上安靜睡著的趙，撫摸著她的頭發(fā)。可憐的孩子，愿你不再充滿痛苦與迷茫，愿你不在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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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伲骸傲窒仪铩边@個名字出自林徽因的《秋天，這秋天》：這葉落了的秋天，聽風扯緊了弦索自挽歌：這秋，這夜，這慘的變換！

　?、?林弦秋對趙淮朗讀的是林徽因的《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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