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無人應答。

　　她咬了咬唇，低聲道：“衛(wèi)將軍，是我?！?/p>

　　半晌，門內傳來一聲冷硬的回應：“滾?！?/p>

　　蘇璃沒有離開，反而推門而入。月光灑進庭院，她看到衛(wèi)昭背對著她坐在石階上，手中攥著一塊染血的布巾——那是阿俊的遺物。

　　“我來向你道歉?！彼p聲說道，將粥碗放在他身旁。

　　衛(wèi)昭冷笑一聲，嗓音沙啞得不成樣子：“道歉？蘇姑娘何錯之有？”

　　蘇璃深吸一口氣，直視他的眼睛：“我不該瞞你，不該讓你獨自承受這些。”

　　“呵……”衛(wèi)昭猛地站起身，眼中血絲密布，近乎猙獰地逼視她，“你知道什么？！老賀夫婦待我如親子，阿俊、阿正視我為兄長！可他們全都死了——就因為你！”

　　蘇璃沒有退縮，任由他發(fā)泄怒火。直到他喘息著停下，她才緩緩開口：“是，他們死了，可你還活著?！?/p>

　　衛(wèi)昭瞳孔一縮。

　　“你若就此頹廢，他們的犧牲算什么？”她聲音很輕，卻字字如刀，“衛(wèi)昭，你可以恨我，但別半途而廢——哪怕只是為了那些死去的人。”

　　夜風驟靜。

　　衛(wèi)昭死死盯著她，眼中的怒火漸漸化作一片蒼涼。良久，一滴淚砸在地上，他猛地別過臉，嗓音哽咽：“……你走。”

　　蘇璃沒有再多言，轉身離去。

　　在她踏出院門的那一刻，身后傳來碗勺碰撞的輕響——他終究，還是喝了那碗粥。

　　月光下，衛(wèi)昭仰頭將粥一飲而盡，甜味混著咸澀的淚滑入喉中。他攥緊拳頭，頭也不回地走入黑暗。

　　——這條路，他必須走下去。

　　……

　　劍鼎侯府

　　裴琰手中握著一包藥，站在蘇璃的院門外，眉頭微蹙。他剛抬手欲叩門，身后卻傳來一道柔婉的聲音——

　　“侯爺?！?/p>

　　容玉蝶款款走近，指尖輕輕搭在他的袖口，溫聲道：“和談在即，您該回去準備了?！?/p>

　　裴琰側目看她，語氣淡淡：“蘇璃病了，我送個藥便回?！?/p>

　　容玉蝶笑意不減，手上卻微微用力：“侯爺，大局為重?！?/p>

　　裴琰沉默片刻，終究收回手，將藥包遞給一旁的侍從：“送去給她?！?/p>

　　容玉蝶目送他離去，眸中閃過一絲復雜之色。

　　——

　　盧府

　　盧瑜遠一腳踹翻案幾，茶盞碎了一地。他怒目圓睜，指著跪了一地的伙計和女仆，厲聲喝道：“一群廢物！連府里混進了奸細都不知道！”

　　“將軍息怒！”淳于離急忙上前，拱手道，“此事蹊蹺，恐怕是有人故意設局……”

　　“放屁！”盧瑜遠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眼中殺意凜然，“你是在替這些吃里扒外的東西開脫？”

　　淳于離額頭滲出冷汗，仍堅持道：“屬下只是覺得，貿然殺人，反倒中了敵人的離間之計……”

　　“離間？”盧瑜遠冷笑一聲，猛地將他推開，“老子今天就要殺雞儆猴！”

　　他大手一揮，厲聲道：“拖出去！全部斬了！”

　　凄厲的哭喊聲中，淳于離攥緊拳頭，眼睜睜看著那些無辜的下人被拖出庭院。鮮血濺在青石板上，觸目驚心。

　　——這一夜，盧府的血腥氣，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