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陽光斜斜地照進病房，喬知許靠在床頭，電腦屏幕上是那篇黃子弘凡提到的文獻。她看得很專注，連黃子弘凡推門進來都沒察覺——直到他的影子落在屏幕上，遮住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她抬起頭，正好對上他看過來的目光。他手里拿著個保溫杯，大概是剛從值班室過來，袖口挽著，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

“看完了？”他問，語氣平淡得像在問天氣。

“嗯，剛看完?！眴讨S合上電腦，下意識看了眼墻上的鐘，“還沒到一小時?！?/p>

他“哦”了一聲，把保溫杯放在床頭柜上：“護士說你心率有點快，測了嗎？”

“測了，95。”喬知許拿起旁邊的電子血壓計晃了晃，“在正常范圍?！?/p>

黃子弘凡沒說話，只是打開保溫杯，里面是溫的小米粥，大概是食堂剛送來的。他把粥倒在碗里，推到她面前：“剛查完房，食堂還有熱乎的，吃點?！?/p>

喬知許看著那碗粥，米粒熬得軟爛，上面飄著幾粒枸杞。她記得自己以前加班時，總愛點小米粥，只是沒想到，他會知道。

“謝謝。”她拿起勺子，小口喝著。粥的溫度剛好，暖意在胃里慢慢散開，連帶著胸口的悶意都減輕了些。

他沒走，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翻病歷，偶爾抬頭看她一眼，確認她在好好喝粥，然后繼續(xù)低頭看文件。病房里很安靜，只有紙張翻動的輕響和勺子碰碗的聲音，像一首節(jié)奏緩慢的二重奏。

喬知許喝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問：“你吃飯了嗎？”

他翻頁的手頓了頓，頭也沒抬：“等會兒去吃。”

“食堂的菜估計涼了。”喬知許放下勺子，“我讓沈安帶一份上來吧，她去取藥了，正好順路?！?/p>

黃子弘凡抬起頭，看了她兩秒，才緩緩點頭：“嗯，麻煩沈安了?！?/p>

喬知許拿出手機給沈安發(fā)消息，指尖在屏幕上敲著，忽然覺得這樣的場景有點奇妙——兩個平時在手術(shù)臺上雷厲風行的醫(yī)生，此刻安靜地待在病房里，一個喝粥，一個看病歷，像兩只暫時收起鋒芒的刺猬，小心翼翼地維持著某種平衡。

沈安送晚飯來時，還帶來了個意外消息：“知許，你之前那個腦干膠質(zhì)瘤的病人，家屬剛才來道謝了，說黃醫(yī)生幫他們聯(lián)系了上海的專家，遠程會診呢。”

喬知許愣住，看向黃子弘凡。他正低頭拆自己那份盒飯，聞言只是淡淡道：“順便?！?/p>

沈安走后，病房里又恢復(fù)了安靜。喬知許看著他吃飯的樣子，忽然想起以前在學術(shù)會議上，他總是吃得很快，卻從不會發(fā)出聲響，像在遵守某種無聲的規(guī)矩。

“那個會診……”她猶豫著開口，“其實不用這么麻煩的?！?/p>

“不麻煩?！彼氏伦炖锏娘?，抬眼看她，“病人的最佳治療窗口期只有兩周，等你出院就錯過了?！彼D了頓，補充道，“這是醫(yī)療規(guī)范，不是特殊照顧?！?/p>

喬知許被他這話說得沒脾氣，卻也明白，所謂的“醫(yī)療規(guī)范”里，藏著他不愿承認的細心。她低下頭，繼續(xù)喝碗里的粥，忽然覺得今天的小米粥，好像比平時更甜些。

傍晚時分，喬知許按照約定關(guān)掉電腦，拿起電子血壓計測心率。92，在正常范圍。她剛放下血壓計，就看到黃子弘凡從門口經(jīng)過，腳步頓了頓，視線在她手里的血壓計上掃了一眼，才繼續(xù)往前走。

原來他不是讓護士來查，是自己記著時間。

夜色漸深，喬知許躺在床上，聽著窗外的風聲。胸口的疼已經(jīng)很輕微了，像退潮后的漣漪，慢慢散去。她想起黃子弘凡最近對她若有若無的照顧……

或許，他比她更相信，她能快點好起來。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喬知許就覺得臉頰有點發(fā)燙。她翻了個身，望著窗外的月亮，忽然期待起明天的到來——不是因為想快點出院，而是想看看，那個總是把關(guān)心藏在冷淡背后的人，明天又會用什么方式，提醒她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