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憂最后看了一眼久違的臥室。
眾人都在門口待命。沒有人敢問這位憂總為什么執(zhí)意要在臥室開始做麻醉。就像沒有得到命令,沒有人敢踏入這間房一步。
這是屬于那位貴人記憶中的房間。
簾幕擋住窗外的光線,看不清晨昏。此刻,如蒼白雕像一樣的長發(fā)?????美???人????緩緩閉上眼。他很清楚,這有可能是他風(fēng)云變幻的人生的最后一眼。
他多么希望,那個傻孩子能陪在身邊。
在這個時刻,愿望就像野火一樣迸發(fā)出來,比病情更險惡地折磨著他。像他這樣的人從泥濘中不停向上攀爬。
他深知自己是一個冷酷的惡棍,洞悉人心同時嘲笑他人的苦難。這個世上,唯獨流經(jīng)弟弟的情緒是可以感知的。哪怕最平凡的喜怒哀樂,也是他擁有的所有。
有一次決戰(zhàn)前夕,他喝了酒還沒有睡意。又不想再喝。
這些事他從不對舒細說。他不希望弟弟的生活被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因素打擾。
舒也若有所感,那晚不知道為什么沒有睡死過去,摸黑出來倒水。
舒端著水杯,推測他哥攤上事了,但也不知道如何開口。憂憂托著下頜,叫弟弟過來陪他坐坐。
他們沉默地坐了一會兒,舒突然開口問,“哥,明天會有很壞的事情么?”
“不一定?!睉n憂心不在焉地轉(zhuǎn)酒杯。
“哦,那最壞的情況下,我們會沒飯吃么?”舒對“最壞”的定義就是沒飯吃。無家可歸對于他們這樣的孤兒來說都不是最壞。
“要是實在沒飯吃……”舒抖了抖,溫水緩緩蒸騰著白汽?!拔乙呀?jīng)畢業(yè)了,我可以做清潔工掙錢!”
他好像非常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案?,別看我好吃懶做,其實挺擅長打掃衛(wèi)生的。我知道,你臉皮薄怕丟人,但我不怕。以后我可以掃地養(yǎng)你?!?/p>
憂憂笑了一聲。漸漸覺得渾身都舒展了一些。他伸手,將弟弟攬緊了一些。舒順勢靠在他肩膀。
他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親近。但小時候舒就是這樣打盹的,也沒覺得異樣。
憂憂覺得心情奇妙地鎮(zhèn)定下來。舒說的沒錯,最壞也不過如此。這樣倚靠了一會兒,憂憂又感覺另一種激動在滋生。
舒怕他哥不信,歪著掏出手機?!昂?,做保潔工資還不低呢!”
他翻了翻,這個時間對他而言,眼皮打架困得不行?!案纾铱茨阋膊患敝颐魈炀统鋈ド习唷覔尾蛔×?。明天再查行么……”
年逾四十的長發(fā)貴人盯著天花板。那就是年輕時以為最艱難的時刻。那算什么艱難,那根本什么也不是。
人們都贊嘆他保養(yǎng)得宜,那方面也精力旺盛;其實并不是。那是因為他的欲望永遠無法得到滿足。
觸手可及的欲念,伴隨著他的青春就開始如附骨之疽。他抗拒,壓抑,放縱,忽視……用盡手段。
有一段時間他試圖找各種理由和弟弟拉開距離。每次都以他慘敗告終。這種詛咒刻在他的血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