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思撇嘴轉(zhuǎn)身,卻在看到書架的瞬間僵住——
那足有兩人高的紫檀木架上,古籍排列如密林,而《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赫然放在最頂層。
弦思......
她踮起腳尖,廣袖滑落露出雪白小臂,指尖勉強夠到書脊。
突然"咔"的一聲脆響——"轟??!"
整座書架轟然傾倒!
弦思抱頭蹲下的瞬間,只覺掌心一輕。
待塵埃落定,她顫巍巍攤開手——
《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的封面被她攥在手里,內(nèi)頁卻散落一地。
弦思這次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縮著脖子轉(zhuǎn)身,正對上歐陽明日深不見底的眼眸。
輪椅碾過滿地書頁,停在她面前。
他俯身拾起殘破的封面,忽的輕笑:
歐陽明日你知道這書有多珍貴?
弦思咽了咽口水。
歐陽明日北宋刻本,天下僅存三部。
他指尖撫過撕裂處,突然拽過她手腕,
歐陽明日看來三個月的丫鬟......
金絲纏上她腰肢,將她拉至身前,
歐陽明日得改成三年了。
窗外驚飛的雀鳥撞碎一樹海棠,落紅紛揚如雨。
弦思抱著膝蓋蹲在滿地狼藉的書頁間,指尖捏著《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殘破的封面,仰起臉時睫毛輕顫,活像只被雨淋濕的貓兒。
弦思三年?
她嗓音里浸著蜜糖般的委屈,
弦思我給你重新粘好還不行嘛......
歐陽明日垂眸看她,金線衣袂在晨光中泛著冷冽的光澤。
少女發(fā)間還沾著方才書架倒塌時揚起的塵灰,偏那雙眼亮得驚人,哪有半分真心悔過的模樣?
正當(dāng)他要開口,門外響起沉悶的叩擊聲。
高易山爺,早膳備好了。
易山粗獷的嗓音隔著雕花門板傳來,
高易山思思姑娘的那份也......
歐陽明日進來。
門軸轉(zhuǎn)動聲驚飛了落在檐下的麻雀。
易山端著紅木食案邁進書房,卻在看到滿地典籍時瞪圓了眼睛——紫檀書架歪斜著倚在墻邊,泛黃的書頁如折翼的蝶散落各處,而罪魁禍?zhǔn)渍樵跁牙?,撿著散落的書籍,手里還攥著半本《黃帝內(nèi)經(jīng)》。
高易山這......
歐陽明日書架年久失修。
歐陽明日面不改色地接過食案,
歐陽明日去找王木匠重新釘牢。
易山狐疑地看了眼完好無損的榫卯接口,又瞥見弦思袖口可疑的墨痕,頓時了然。
他憋著笑躬身:
高易山是,爺。
弦思早已丟開殘書,提著裙擺躥到食案前。
青瓷碗里盛著熬得濃稠的雞絲粥,水晶餃皮薄如蟬翼,隱約透出里頭粉嫩的蝦仁,還有一碟淋了桂花蜜的糯米藕,甜香勾得她食指大動。
弦思多謝易大叔!
她抄起玉箸就要大快朵頤,卻見對面歐陽明日正用銀匙慢條斯理地攪動粥羹。
晨光描摹著他執(zhí)匙的指節(jié),連指甲都修得圓潤整齊,吃相優(yōu)雅得像在品鑒御膳。
易山忍俊不禁:
高易山思思姑娘慢些,沒人與你搶。
弦思餓了,醫(yī)學(xué)上說晚飯要吃少,昨夜便沒用食。
她鼓著腮幫含混道,
弦思可沒說不能吃早飯呀!
歐陽明日突然擱下銀匙。
瓷勺碰在碗沿的脆響驚得弦思一哆嗦,半塊水晶餃掉回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