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娥江畔,晨霧未散。
渡口處,祝家父女依依惜別。
祝英臺一身書生裝扮,青衫束發(fā),卻掩不住眉眼間的清麗。銀心緊隨其后,同樣作書童打扮,懷里緊抱著行囊。
萬能人開船嘍——
船夫一聲吆喝,渡船緩緩離岸。
就在船槳劃破水面的剎那,一陣清脆的鈴鐺聲由遠(yuǎn)及近。
眾人回首,只見一襲淺紫與淡白為主色調(diào)羅裙的少女提著裙裾奔來,發(fā)間銀鈴隨著步伐叮咚作響。
她身后跟著個圓臉丫鬟,兩人在最后一刻躍上甲板,驚起幾只停歇的江鷗。
小金小姐當(dāng)心!
喚作小金的丫鬟急忙扶住自家主子。
玲瓏站定后,并不急著進(jìn)艙,反而倚著船舷遠(yuǎn)眺。
江風(fēng)拂動她輕紗質(zhì)地的披帛,宛如一抹流動的煙霞。
船尾處,祝英臺正用衣袖拭淚。
梁山伯見狀,從懷中取出一方紅絲帕:
梁山伯兄臺若不嫌棄...
那抹熟悉的紅色讓祝英臺指尖微顫。
這分明是她去年拋入溪中的嫁衣蓋頭,怎會...?她別過臉去:
祝英臺風(fēng)沙迷眼罷了。
艙簾忽被掀起,藍(lán)衣書生滿臉譏誚:
王藍(lán)田明明滿眼淚,還不承認(rèn),離家就哭,像個姑娘似的,真沒用。
話音未落,玲瓏腕間銀鐲"當(dāng)"地撞上船舷。
她斜睨著藍(lán)衣人,丹鳳眼里凝著霜色。
梁山伯上前半步:
梁山伯孔夫子云'父母在,不遠(yuǎn)游',離鄉(xiāng)情怯正是至情至性。
他聲音不疾不徐,卻讓藍(lán)衣人訕訕退回了艙內(nèi)。
江風(fēng)輕拂,玲瓏望著水面碎銀般的波光,忽然曼聲吟道:
玲瓏一葉輕舟載夢行,青山兩岸送離情。不知春色誰家好,且看桃花逐水明。
小金小姐這詩做得真好!
小金拍手贊嘆,杏眼里滿是崇拜,
小金比府上請的那些西席先生強(qiáng)多了。
清越的笑聲引得梁山伯回首。
紫衣少女臨風(fēng)而立,裙裾翻飛如蝶,正與丫鬟立在船舷另一側(cè)。
他與祝英臺二人踱步過去。
梁山伯姑娘當(dāng)真是詠絮之才。
梁山伯鄭重作揖。
陽光穿透他青布直裰的肩線,在甲板上投下修長的影子。
玲瓏卻將目光落在祝英臺身上。
眼前"少年"睫毛還沾著水汽,耳垂上若隱若現(xiàn)的耳洞被她盡收眼底。
玲瓏這位公子滿眼離愁,想必是初離家門?
她故意在"公子"二字上咬了重音。
祝英臺正是。
祝英臺不自覺地摸了摸束發(fā)的巾冠,
祝英臺我去杭州尼山書院求學(xué)。
梁山伯這般巧合?
梁山伯眼睛一亮,
梁山伯在下也是往尼山書院去的。
小金拽了拽主子袖角,壓低聲音:
小金小姐,老爺說過路上莫要輕信生人...
玲瓏用團(tuán)扇掩住唇角笑意:
玲瓏《禮記》有云'誠于中,形于外',觀公子淚染衣襟是真性情,這位公子又贈帕解憂是仁者心,何須防備?
她故意頓了頓,
玲瓏還不知二位高姓大名?
梁山伯會稽梁山伯。
祝英臺上虞祝英臺。
團(tuán)扇后的笑意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