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勝從來不信相思苦。
他自嘲地笑了笑,將紅豆貼近燭火。
豆子在火光映照下幾乎透明,內(nèi)里似有血色流動,
東方勝如今倒為個沒良心的……
話未說完,紅豆突然從指縫滑落,骨碌碌滾到了書架的陰影里。
東方勝俯身去尋,卻在拾起紅豆的剎那,聽見窗外傳來極輕的"咔噠"聲,像是有人踩斷了樹枝。
他瞬間繃緊身體,悄無聲息地移到窗邊,猛地推開窗戶。
月光如水,庭院里空無一人,只有一陣微風(fēng)拂過,吹落幾片海棠花瓣。
遠(yuǎn)處打更的梆子聲隱約可聞,已是四更天了。
東方勝關(guān)上窗,將紅豆緊緊攥在掌心。
那粒小小的豆子硌得他生疼,卻奇異地安撫了心頭莫名的躁動。
他忽然想起聽過的戲文里唱的:
"從來不把相思害,猛然害起相思來。"
當(dāng)時只覺得可笑,如今方知個中滋味。
窗外,東方漸白。
一粒紅豆靜靜躺在侯爺?shù)淖嗾凵稀?/p>
……
棲霞居的后花園里,幾只彩繪的蝴蝶風(fēng)箏在碧空里高低起伏。
花影赤著腳踩在青草地上,蔥白的手指靈活地操縱著絲線,藕荷色的裙裾被春風(fēng)掀起一角。
小丫鬟們嬉笑著追著風(fēng)箏跑,幾個小廝笨手笨腳地幫著收放線軸。
萬能人姑娘!
門子急匆匆穿過回廊,
萬能人東方大人到訪,正在前廳候著。
花影指尖一顫,風(fēng)箏線在指節(jié)上勒出一道紅痕。
她不動聲色地繼續(xù)放線,任由那蝴蝶在云端打了個旋兒:
花影請進(jìn)來吧,就說我在園子里玩得正高興,懶得換衣裳見客。
門子遲疑道:
萬能人這怕是不合禮數(shù)。
花影他東方勝什么時候在乎過禮數(shù)?
花影輕笑,指尖一抖,風(fēng)箏突然俯沖下來,驚得小丫鬟們尖叫著躲閃。
東方勝進(jìn)來時,正看見這一幕。
那女子站在漫天飛舞的海棠花雨里,烏發(fā)間只簪一支白玉蘭,赤著的腳踝上沾著幾片草葉。
她回眸看他,眼角還帶著惡作劇得逞的笑意,比滿園春色更灼人眼。
花影東方大人好雅興。
花影漫不經(jīng)心地收著風(fēng)箏線,
花影來看我放風(fēng)箏?
東方勝的視線掃過她泛紅的指尖,突然大步上前,一把攥住那亂舞的絲線。
細(xì)線瞬間割破他的掌心,血珠順著絲線滴落在草地上。
花影你——!
花影蹙眉。
東方勝我不會吟詩作對。
東方勝聲音低沉,
東方勝也說不出'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這樣的酸話。
他松開手,染血的絲線飄飄蕩蕩落在地上,
東方勝我只知道,從妙州到京城這一路,我總?cè)滩蛔』仡^看你的馬車跟沒跟上。
花影怔住了。
她記憶里的東方勝永遠(yuǎn)是那個高傲的侯府公子,對馮素貞窮追不舍時也是端著架子,何曾有過這般直白的時候?
花影東方大人說笑了。
她彎腰拾起風(fēng)箏線軸,
花影一年前你還為馮小姐要死要活,如今……
東方勝那時我想要的是妙州第一美人的名頭。
東方勝打斷她,
東方勝就像收藏一幅名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