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壓下心底那絲疑慮，或許真被哪個(gè)早起砍柴的樵夫瞥見了？

子空你方才，

他目光銳利如刀，直刺唐雪見眼底，

子空都看見了？

唐雪見迎著他的視線，坦蕩點(diǎn)頭：

唐雪見看見了啊！離得遠(yuǎn)，聽不清你們說什么，光看見動(dòng)手了。

她湊近一步，壓低聲音，帶著點(diǎn)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好奇，

唐雪見那人誰啊？你仇家？下手挺狠的。

子空沉默地收回目光，轉(zhuǎn)身繼續(xù)朝城門方向走去，只丟下冷硬的一句：

子空他是我弟弟，蠻英。

唐雪見?。?！

唐雪見小跑著跟上，滿臉驚訝，

唐雪見找到啦？親的？

她忍不住上下打量子空，

唐雪見你們家兄弟見面都這么熱情似火？上來就干架？

子空他失蹤十二年。

子空的聲音像淬了冰的石頭，砸在地上，

子空忘光了。

唐雪見……

唐雪見一噎，所有調(diào)侃的話都卡在了喉嚨里。

她訕訕地閉上嘴，指尖無意識(shí)地絞著胸前的衣帶，尷尬得恨不得原地消失。

失憶重逢，這劇情，好像有點(diǎn)慘？

兩人沉默地回到廣平城。

子空并未回客棧，而是徑直走向那條熟悉的巷子，再次停在了“趕山堂”緊閉的烏木大門外。

他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目光沉沉地鎖著那方匾額，仿佛要將門板燒穿。

唐雪見你弟弟

唐雪見小心翼翼打破沉寂，順著他視線望去，

唐雪見是這里的伙計(jì)？

子空緩緩收回目光，嘴角扯出一抹極冷的弧度，帶著濃重的譏諷與無法理解的荒謬：

子空他是這趕山堂坐堂的大夫。

他邁開腳步，聲音淬著寒意砸進(jìn)唐雪見耳中，

子空更可笑的是，他竟認(rèn)了八柱門的捉妖師做爹娘！

唐雪見捉妖師？！

唐雪見眼睛瞬間亮了，求知欲熊熊燃燒，

唐雪見這世上真有妖怪？！

她快步追上，臉上不見絲毫恐懼，只有純粹的好奇與興奮。

子空腳步一頓，側(cè)首看她。

晨光落在她臉上，那雙眸子清澈見底，映著對(duì)未知的探求，唯獨(dú)沒有他預(yù)想中的驚惶退縮。

子空有。

他肯定道，聲音低沉，

子空天地有靈，萬物有性。凡生靈得造化之功，汲日月精華，感山川氣韻，皆可通靈化形，是為妖。

他盯著唐雪見，一字一句問，

子空你不怕？

唐雪見怕？

唐雪見像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問題，眉梢一挑，快言快語，

唐雪見照你這么說，這妖既由百物所化，那豈非也有千百種模樣、千百種心性？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妖多了，自然也該分個(gè)善惡好壞吧？

她掰著手指頭，說得理所當(dāng)然，

唐雪見就好比人，不也有忠奸善惡、君子小人？總不能一棍子打死，說凡妖皆惡？

子空徹底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第一次真正地、帶著審視地看向這個(gè)一路跟著他的奇怪女子。

風(fēng)吹過巷弄，卷起她石榴紅的裙角。

她站在人來人往的街口，談?wù)撝廊宋分缁⒌摹把保凵衩髁撂故?，仿佛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