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低沉,一字一頓,砸在唐雪見心坎上:
子空他定不了。
唐雪見瞬間木然,像被冰水從頭澆下:
唐雪見定、定不了?什么意思?
一個可怕的念頭猛地竄上來,讓她聲音都變了調,
唐雪見你、你不會要去,攪黃人家的好事吧?人家可是兩情相悅!
子空不再看她。
那雙深潭般的眸子里,最后一點屬于人情的微光也徹底熄滅。
他拂開唐雪見抓著他手臂的手,動作干脆,沒有絲毫留戀。
子空與你無關。
四個字,冰冷地擲下。
他不再停留,高大的身影帶著壓迫感,徑直繞過呆立當場的唐雪見,大步走向敞開的房門,黑色的衣擺掃過門檻,轉眼便消失在樓梯轉角。
唐雪見喂!子空!
唐雪見追到門口,只看到空蕩蕩的走廊。
她扶著門框,指尖冰涼。
他要做什么?
窗外,陽光正好。
可她卻感到一股寒意,無聲無息地漫延開來。
……
亥時三刻。
夜涼如水,唐雪見正要歇下,窗外又飄來那縷幽沉的笛聲。
她動作一頓,心頭疑云頓起,這聲音三番兩次出現,絕非偶然。
她扯過青綠色披風裹住肩頭,推門而出。
走廊寂靜,笛音卻清晰得仿佛近在耳畔。
她循聲來回踱了幾步,猛然抬頭,聲源竟在頭頂!
踩著吱呀作響的木梯登上閣道,回身望向客棧主樓屋脊。
墨色身影背對月光立于飛檐之上,衣袂翻飛,不是子空又是誰?
唐雪見眼珠一轉,起了玩心。
她輕手輕腳攀上閣道欄桿,像只靈巧的貓兒沿著窄窄的邊沿挪動。
待靠近飛檐,她深吸一口氣,雙腿發(fā)力猛地一蹬,雙手險險勾住冰涼的瓦片!
糟糕!
這身體力氣太弱,整個人懸在半空,上不去也下不來。
夜風吹得她披風獵獵作響,腳下是黑黢黢的院落。
唐雪見子空!
她再顧不得嚇唬人,聲音發(fā)緊,
唐雪見拉我一把!
檐上身影倏然回頭。
看清她狼狽掛在檐角的模樣,他眉頭緊鎖,身形一晃便掠至近前,大手一探,像拎小貓般將她提上屋頂。
唐雪見呼~
唐雪見驚魂未定地喘勻氣,目光卻落在他手中那枚墨色陶塤上,
唐雪見那天晚上,也是你在吹?
子空垂眼掃過塤,語氣疏淡:
子空是又如何?
唐雪見沒答話,只小心翼翼地往屋脊中央挪。
瓦片濕滑,她身形微晃,子空的手臂無聲地橫在她身側,像一道沉默的屏障。
直到她在正脊坐穩(wěn),才仰臉一笑:
唐雪見挺好聽的,我上來聽得更真些。
月色溶溶,披著青綠披風的女子大大咧咧坐在屋脊上,發(fā)絲被夜風拂亂。
子空從未見過如此,不知畏懼為何物的人類女子。
一種陌生的、近乎失控的情緒悄然掠過心頭。
子空不吹了。
他硬生生別開視線,
子空下去。
該做的事已了。
唐雪見完啦?
唐雪見利落地起身,滿臉遺憾,
唐雪見看來我來得真不是時候。
子空明日之后別跟著我。
他聲音陡然轉冷。
唐雪見為什么?
子空我有事要做,你礙手礙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