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guī)則怪談之清明節(jié)

青灰色的霧氣裹著松柏低垂的枝椏飄蕩，墓碑間隱約傳來沙沙輕響。我蹲在父親墓前擦拭碑面時，忽然聽見身后傳來熟悉的咳嗽聲。轉(zhuǎn)頭望去，只見爺爺拄著竹杖站在十米外的槐樹下，他身上那件褪色的藍布衫正隨風(fēng)鼓動——可他分明在三年前就因肺癌離世。

那天清晨，我們?nèi)蚁裢暌粯訋е榔非巴箞@。山路上，母親握著黃紙的手微微發(fā)顫，妹妹背著竹籃走在前面，不時回頭張望兩側(cè)新添的墓碑。"今年雨水多，得仔細看看墳頭有沒有塌。"父親邊走邊念叨，他從帆布包里掏出鐵鍬，在雜草叢生的墓碑前蹲下身。

變故始于正午。陽光突然被厚云遮住時，我們聽見墓園深處傳來悠長的鐘聲。按照守墓人留下的紙條，所有人必須在鐘聲停止前離開墓地。但當母親收拾供品時，發(fā)現(xiàn)裝著紙錢的竹籃不見了。"可能是被風(fēng)吹走了。"父親說著，指向百米外那片濃霧籠罩的松林?？赡瞧肿舆吘壛⒅鴫K斑駁的木牌，上書"嚴禁入內(nèi)"四個猩紅大字。

妹妹突然指著林間驚呼："那不是爺爺嗎？"我們循著方向望去，果然看見個佝僂的身影正朝松林深處移動。父親立刻追了上去，母親則攥著我的手跪在父親墓前祈禱。冷風(fēng)掠過耳際，我分明聽見松林里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像有成群的人正在低語。

半小時后，父親空著手返回，面色慘白如紙。"他......他讓我?guī)Ь湓挕?他喉結(jié)滾動著，"說想見見你們。"母親猛地站起來："這不可能！他已經(jīng)......""可他就在里面！"父親突然咆哮起來，額頭青筋暴起。妹妹蜷縮在我懷里抽泣，遠處守墓人的小屋亮起昏黃燈光。

最終我們還是走進了松林。腐葉覆蓋的小徑蜿蜒向前，兩側(cè)樹木的枝椏像無數(shù)扭曲的手臂。爺爺?shù)纳碛皶r隱時現(xiàn)，每次消失后都會在更深處出現(xiàn)。直到我們停在片空地前——那里立著座嶄新的木屋，屋前石桌上擺著個竹籃。

"進來吧。"木門吱呀開啟，爺爺站在陰影中朝我們招手。父親率先沖了進去，母親緊跟著跨過門檻。屋內(nèi)陳設(shè)簡陋，卻擺著張全家福，照片里每個人都穿著壽衣。"你們違反了規(guī)則。"爺爺?shù)穆曇糇兊蔑h忽，"現(xiàn)在需要做出選擇。"

守墓人的規(guī)則很簡單：留下一人陪伴亡者，其余人可安全離開。父親與母親爭執(zhí)起來，妹妹突然掙脫我的手沖向爺爺："我留下！"她顫抖著將紙錢塞進爺爺懷里，"這樣爸爸和媽媽就能回家了。"

當?shù)谝豢|晨光穿透樹冠時，我們抱著昏迷的妹妹走出木屋。身后傳來木門關(guān)閉的悶響，松林重新歸于寂靜。守墓人遞給我們溫熱的姜茶，說這是每年都會發(fā)生的"例外"。

下山路上，母親緊緊摟著妹妹，父親默默扛起鐵鍬。晨霧散盡時，我回頭望去，松林間已不見那座木屋的蹤跡?；蛟S有些規(guī)則存在的目的，正是為守護那些逾越底線時仍會顫抖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