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夜始終低垂著頭,生怕阿爺察覺到他內(nèi)心深處潛藏的怨懟。
盡管他無法反駁阿爺?shù)难赞o,卻只能將這些情緒悄然銘記于心。
臣夜目前的狀態(tài),儼然一副孩童般任性發(fā)脾氣的模樣。
白榆掩唇,失笑道:“臣夜,你好幼稚啊?!?/p>
古商抬起頭,目光在掠過白榆的瞬間,不易察覺地閃爍了一下,隨即平靜地開口道:“白姑娘,老朽想要拜托您一件事?!?/p>
奇風(fēng)的命運線被更改,也許是這位姑娘的出現(xiàn),改變了奇風(fēng)的既定結(jié)局,或許她可以給奇風(fēng)這孩子帶來一線生機(jī)。
白榆挑眉,應(yīng)道:“我與奇風(fēng)相識多年,情誼匪淺......”
古商目光中流露出深厚的慈愛,笑道:“好好好,那以后奇風(fēng)就拜托姑娘照顧了?!?/p>
他不禁垂首輕撫他的頭頂,心中那顆始終牽掛著奇風(fēng)的心,終于得以稍許舒緩。
阿樾這孩子乃是妖神轉(zhuǎn)世,苦難和折磨只是他成長道路上的絆腳石,他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奇風(fēng)了。
白榆倒是欣然接受了古商的囑托,即使不看在古商的份上,她也會在必要的時候出手相助的。
古商早就察覺出奇風(fēng)一直愛慕白榆那個小丫頭,有這位白姑娘的承諾,奇風(fēng)這孩子的后半生也可以順?biāo)鞜o憂了。
臣夜抬起頭,目光長久地凝視著她,眼眸中彌漫的陰霾終于散去,變得清澈透亮,其中蘊含著無盡的愛意。
古商能再次看到奇風(fēng)和梵樾平安無事,他心愿已了,再無牽掛了。
隨即長長的嘆了口氣,說道:“我們相聚的時間總是短暫的.......好孩子們,你們走吧?!?/p>
說著,他擺了擺手,面前的場景漸漸在眼前消散......
“阿爺!”
“阿爺!”
白爍走到白榆身旁,輕聲問道:“他們是消散了嗎?”
白榆微微搖頭道:“留在這里的只是他們的一份執(zhí)念,消散之后,他們會步入新的輪回之中?!?/p>
白爍望著眼前點點星光,喃喃自語道:“那輪回過后,還是那個人嗎?”
“怎么可能,輪回過后會有新的際遇,又將塑造出一個全新的他。”白榆搖頭失笑,眼中笑意盈盈,宛若春水蕩漾。
白爍略顯困惑地點了點頭,似乎領(lǐng)悟了她話語中的深意。
隨著迷霧的消散,再次目睹那既陌生又熟悉的景象,臣夜淚如雨下,內(nèi)心深處升起一種劇烈的痛楚,上一秒還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中,卻又一次經(jīng)歷了生離死別的痛苦。
古商的離去,昭示著白澤一族真正釋懷,可親歷苦難的臣夜或許需耗費一生來撫平這一切。
.......
白澤一族塵緣已了,白澤一族的怨念最終化作一道流星沒入白爍的眉心。
臣夜雙眼空洞地凝視著逐漸消逝的石陣,直至淚水自眼瞼滑落,他方才回神,緊抿雙唇,抑制住自己的悲泣。
就在臣夜剛剛平復(fù)好心情,準(zhǔn)備帶著白榆離開之際。
梵樾突然開口道:“奇風(fēng),阿爺?shù)脑捘阋猜牭搅?,瑱宇這人向來詭計多端,當(dāng)年白虎族突然發(fā)難,這其中有太多蹊蹺.......而阿榆也是被瑱宇帶回冷泉宮的,我覺得或許白澤一族的事情也是他的陰謀......”
臣夜駐足轉(zhuǎn)身,目光銳利如鷹隼,直視著他,冷聲質(zhì)問道:“你想說什么?”
“奇風(fēng),瑱宇不可信,白澤一族的事情由我引起,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可瑱宇絕非善類,我希望不要再繼續(xù)助紂為虐了?!辫箝械脑捳Z低沉而充滿力量,目光如炬地凝視著臣夜。
臣夜嘴角微揚,帶著譏諷的口吻說道:“助紂為虐?冷泉宮就算再不好,也是養(yǎng)育我成長的地方,皓月殿主與其有這時間來關(guān)心我,還不如去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的好兄弟?!?/p>
隨后牽起白榆的手,轉(zhuǎn)身離開,仿佛對方根本不值得自己多看一秒。
從梵樾在他和藏山之間左右為難開始,他倆就已經(jīng)回不到從前了。
什么妖神轉(zhuǎn)世,這些都與他無關(guān)。
他只想要一份偏愛,一份獨屬于他的......兄弟之情。
此刻,石族人逐漸蘇醒,藏母緩緩睜開朦朧的雙眼,無意識地環(huán)視四周,隨即大聲呼喚:“藏山!!”
遠(yuǎn)處,藏山倒臥于血泊之中,面色蒼白,雙腿因外力作用而折斷,鮮血淋漓。
盡管體內(nèi)涌動著那股熟悉的無力感,藏母仍強(qiáng)忍著,步履蹣跚地奔向藏山,緊緊地將他擁入懷中,急切地呼喚著:“藏山!你怎么了?”
白爍屈膝蹲下,語氣中充滿歉意地說道:“伯母,我剛剛已經(jīng)幫藏山醫(yī)治過了?!?/p>
梵樾高聲喊道,“奇風(fēng),他們體內(nèi)的邪蟲!!”
臣夜轉(zhuǎn)過頭,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冷嗤一聲:“早就已經(jīng)在他們體內(nèi)消散了?!?/p>
石族人逐漸意識到,十年前肆虐的神秘疾病卷土重來。
他們一個接一個地遭受折磨,無法保持直立,全身劇烈疼痛,骨頭軟化至極,仿佛化為爛泥,紛紛癱倒在地,痛苦地呻吟。
藏母緊擁著陷入昏迷的藏山,口中低語呢喃,“報應(yīng),這一切都是報應(yīng).......”
曾經(jīng)的他們?yōu)榱酥尾〔幌陂_遺族墳塋,如今怪病再次席卷,他們又要去哪里尋找可以一直骨病的良藥?。?/p>
臣夜很滿意石族人如今的下場,看著他們一個個痛苦的樣子,他笑了笑,晦澀幽深的眸底閃過一抹快意。
揮手間,將那鎮(zhèn)壓白澤怨氣的石陣轟碎開來,碎石飛濺,夾雜著石族人的呻吟聲,臣夜只覺得暢快極了。
梵樾心中稍感安定,迅速邁步至藏山面前,將他橫抱而起。
白爍望著兩人離去的身影,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錯覺。
或許,這就是阿榆教給自己的善惡終有報吧?
即使她們不出現(xiàn),這石族也將迎來屬于他們的惡報。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皆有來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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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竹環(huán)抱,營造出一片清幽恬淡的氛圍。
一條蜿蜒而狹窄的石階山路引領(lǐng)至山頂,繁茂的竹葉如同天然屏障,遮蔽了兩側(cè)的景致。石階路的盡頭,一座竹屋靜謐而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