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范良翰被兩個小廝生拉硬拽趕了出去,厚重的大門毫不留情地闔上,揚起一陣塵土。
范良翰頹然無助的站在原地,懊悔充斥在心間,許久之后,他才回過神來,吩咐小廝將他送去潘樓。
現(xiàn)在這般狀況,怕也就只有他表哥才能救他了。
若是讓他爹知道,他跑到岳家大放厥詞,惹怒了酈家家主,怕是要把他的腿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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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子坐在正廳閑聊,酈娘子提起范良翰就氣不打一處來,用手指戳了戳福慧的額頭,怒其不爭地說道:“事情都發(fā)生這么久了,你怎么才說?”
?;鄞瓜骂^,喪氣道:“山高水遠的,我哪能事事都跟你們說啊.......”
況且,她也沒那個顏面回家告狀,郎君是她自己選的,結(jié)婚前的信誓旦旦猶言在耳,光是想想都讓她覺得羞臊難看......
酈未央手上端著茶盞,慢條斯理地浮了浮茶水,茶香裊裊,氤氳水汽中清雋的容顏仿佛蒙上一層朦朧的光影。
樂善見她半天不語,好奇的問道:“哥,你是真打算讓二姐跟他和離嗎?”
酈未央抬起眼皮,淡淡嗯了一聲,“這事要看二姐的意愿?!?/p>
?;凵袂閳远ǎ敛贿t疑地說道:“和離,那范府我是一天都不想過下去了。”
婆母去鄉(xiāng)間避暑前,就曾揚言要給范良翰這廝納。
與其等著那范家張燈結(jié)彩迎娶新人,倒不如她早早騰了地方,也省的礙了人家的眼,壞了人家的事。
“好,都聽二姐的?!贬B未央勾了勾唇,語氣中是意料之中的淡然與從。
酈娘子見事情敲定,便轉(zhuǎn)移其話題來,問道:“梵兒,娘想在這汴京開個茶樓如何?”
之前在洛陽,她閑來無事還能一兩個手帕交在一起話話家常,這來到汴京,總覺得空落落的,整日窩在府里,著實有些無聊。
酈未央挑眉,勾唇淺笑:“娘,你怎么想起開茶樓了?”
“哎呀,你別管,你就說行不行就得了。”酈娘子虎著臉,問道。
“行啊,娘想做什么都行?!贬B未央揚了揚下巴,語氣中帶著幾分揶揄之意。
康寧垂下眼眸,靜靜思考著,突然說道:“這汴京以為文人墨客居多,開間茶樓的確是個好營生?!?/p>
酈未央搖了搖頭道:“我倒是覺得可以開家書局,以供學(xué)子翻閱抄錄,順便再賣些茶水果子之類的......”
茶樓、酒館這些,酈家產(chǎn)業(yè)早有涉獵,在這汴京城潘樓可不止靠茶水盈利,更多的是一些附帶的表演節(jié)目助場。
譬如教坊名伎獻藝、“女飐”雜技、“小唱”與“嘌唱”、傀儡戲與影戲等等.......
文人雅集的題壁酬唱、曲水流觴、鑒寶清談這些都是白礬樓招攬顧客的手段。
若只開一家平平無奇的茶館,怕是在這汴京城掀不起什么浪花來。
與其泯然眾生,倒不如開一家書樓,免費供學(xué)子們閱讀和謄抄......
這樣既能賺個好名聲,也能給娘找點事情做。
好德眼睛亮了起來,拍手道:“這個好,我喜歡!”
酈娘子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去去去,老娘大字不識幾個,還開書局,你這不是為難老娘嗎?”
樂善呲著大牙,樂道:“娘,你還有不會的東西呢?”
酈娘子白了她一眼,罵罵咧咧道:“上一邊待著去,看著你就眼睛疼!!”
往日光給這個皮猴子收拾爛攤子都不知道操了多少心,現(xiàn)下又跑到她面前嘚瑟,真真是氣煞她也。
康寧有些為難道:“好是好,可我酈家商賈出身,又要從哪里弄來那么多書籍供客人賞讀呢?”
以往能做的起這項買賣的哪個不是世家大族,底蘊深厚,以她酈家短短百年的積累,拿出來也不過是丟丑而已。
酈未央搖了搖頭,眉宇間掠過一抹淺淺的笑意,意味深長地說道:“這事交給我便是?!?/p>
她既然敢提開書局的事情,自然有辦法解決。
以往她空間里就存了不少孤本,再從市面上買上幾本稀缺的,總能將書局支撐起來。
況且,貧寒學(xué)子們總要有個讀書的地方,她可以開放免費謄抄的先例,受益的是那些囊中羞澀的學(xué)子和讀書人。
以她酈家如今的財富,開書局可不是為了賺錢,更是想在民間博得一個好的名聲,這事利大于弊。
康寧眸子一亮,笑道:“既然事情已經(jīng)敲定,那我過幾天就帶著樂善去尋個寬敞點的鋪子?!?/p>
好德跟著舉起手,毛遂自薦起來:“三姐,我也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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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早的,酈家?guī)卓谠缭绲牡情T拜訪范府。
范良翰昨日便尋了柴安,想從他這里求個解決的辦法。
可柴安卻是毫無辦法,自從酈家這匹黑馬得到官家親自贊揚后,宮里頭用的酒水也由酈家供給。
柴家的生意更是一落千丈,酈家如今風(fēng)頭正盛,又有官家金口玉言許下的爵位,就算是他對上那位酈大人,也要退居其后。
就更別提他這位庸碌無為的表弟了,根本毫無勝算!
而且,這事也是他范良翰自作自受,明知現(xiàn)在的酈家不可小覷,卻偏要在外拈花惹草,換做尋常人家,或許還能稍稍打壓一下對方的氣焰。
但酈家如今勢頭正猛,是萬不可跟他酈家正面對上的。
終于體會到后悔滋味的范良翰,悔的腸子都青了,整夜輾轉(zhuǎn)反側(cè),一夜未眠。
在聽到小廝通傳的消息后,他整個人都懵了,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神中流露出絕望的神色,喃喃道:“完了......完了.......”
可他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只能硬著頭皮前去正廳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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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廳內(nèi),茶香裊裊,范家老爺臉上帶著慈愛的笑容,極力招呼著酈未央喝茶。
心里卻恨不得休了那個攪家精,酈家如今的地位,早已不是他范家可以隨意欺辱的,可那婆娘還偏生要提什么納妾.......真是愚不可及。
酈未央放下茶盞,眸色淡淡,語氣中帶著幾分謙遜,“伯父,我家二姐與令郎夫妻一場,也應(yīng)好聚好散才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