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華略一思忖,附在康寧耳邊低語幾句。
康寧眼睛一亮,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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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垂拱殿內,大臣們正在激烈的商討著杜仰熙一案。
沈慧照不改初衷,依舊認為杜仰熙應該按照大宋律例——判死。
其他大臣卻持反對意見,認為杜仰熙為母執(zhí)言,事出有因,不該判死罪。
酈未央在一眾大臣之中并不突兀,盡可能的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實在是垂拱殿內的爭論聲太過嘈雜,她有些膩歪這些爭論不休的話題。
說實在的,同樣當過皇帝,她還是不太喜歡趙禎對文官縱容的態(tài)度,即使這只是他治國的一種手段,也是一樣的。
有這個爭吵的時間能處理多少國家大事,朝堂不是辯論賽場。
過分縱容只會讓這群紙上談兵的文官得意忘形,自視甚高,稍有不順心便會當堂指責圣上,從而給朝中重臣留下一個軟弱可欺的帝王形象。
這對于皇家來說毫無震懾力,長此以往,也會導致政令的執(zhí)行力不足,對官僚貪腐懲治不力,放大了他們的貪婪與野心。
宋仁宗的“仁厚”既是北宋文治巔峰的基石,卻也是帝國隱患的溫床,導致朝廷缺乏決斷導致軍事疲弱與行政低效。
而這滿朝文武之中,大多文官居多,武將不過寥寥幾人,剩下還有一群像她這種不問朝事的吉祥物。
不過像她這樣,無封地、無實權,跟在文武百官身后,做個應聲蟲,還是挺有意思的。
直到太后駕到,殿內的爭吵聲方才停歇。
有了劉太后出面,杜仰熙得以被帶上垂拱殿,為自己開脫罪責。
一通以母為先的言論,成功打動了太后的心。
趙禎卻是對太后插手朝政十分不滿,靠著左司諫王家幼子的例子,駁回了這一言論。
酈未央心中感慨,杜仰熙若是拿不出更有力的理由怕是很難打動官家。
其實一開始官家對杜仰熙的態(tài)度很是曖昧,倒是太后的出現(xiàn),讓官家對杜仰熙不滿,反而開始支持沈慧照的那番言論。
左司諫王縝的那番言論,不過是趨炎附勢的小人之語,反而成為了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若非杜仰熙隨機應變,當著朝中眾臣的面,讓小兒啼哭下意識尋找母親的行為,成功打了王縝那洋洋得意的嘴臉。
又有太后申斥了文武百官只知有父不知有母的不孝言論,當即替杜仰熙發(fā)聲,認為其為母伸冤乃是盡孝之舉,理當官復原職,赦他無罪。
趙禎才沒有繼續(xù)堅持反對太后,從而饒恕了杜仰熙的罪責。
在解決了杜仰熙的事情后,桑延讓才帶著?;廴ジ叭?。
郊外,酈家人一直送?;垡患业匠峭馐锊萃ぶ帯?/p>
依依惜別之后,酈娘子眨了眨泛著紅血絲的眼睛,十分難過,“我這才與二娘相處不過一年,就又要分離......”
康寧挽著她的手臂,溫聲勸道:“娘,這二姐夫上任的地方距離汴京不遠,您想二姐了,隨時可以將人接來小住幾日?!?/p>
“那地方終究比不上汴京繁華,也不知二娘到了那邊會不會待不慣......”酈娘子輕聲呢喃道。
惹得酈未央詫異的看向自家老母親,她可是還記得二姐出嫁時,酈家又備上了一份添妝,二姐可真不缺銀子花,就算桑延讓無甚家底,卻也不會影響到二姐的生活。
薄唇輕啟,玩笑道:“要不娘,我讓南畫也將你一并送去?也省的你牽腸掛肚.......”
酈娘子收起臉上的哀傷,啐了她一口,沒好氣道:“你是真不盼著你老娘過得好是嗎??;鄹菈K石頭夫妻一體,有相濡以沫的情誼方能過得美滿,老娘過去作甚?過去指手畫腳嗎?”
樂善掩唇,揶揄道:“娘,別在做戲了,時候不早咱們也該回去了,在晚了可就買不到福壽齋的琥珀蜜了?!?/p>
酈未央看著她寵溺一笑,“你個饞嘴猴兒,要是買不到琥珀蜜,回去我讓南畫給你做一份乳酪澆櫻桃送你院里?!?/p>
這東西雖為宮廷甜品,可其制作工藝卻類似現(xiàn)代冰淇淋,用乳酪(類似酸奶)淋在冰鎮(zhèn)櫻桃上,而酈未央更是在這一技藝上改良,冰冰涼涼,十分爽口,在這炎炎夏日頗受喜愛的一種甜品。
酈娘子聽到這話,瞪了酈未央一眼,“那東西寒涼,樂善這丫頭吃不得,就由我這個老母親代勞便是?!?/p>
“哈哈哈哈......”見樂善吃癟,幾姐妹笑得花枝亂顫,更樂得看小皮猴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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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已是臘月。
?;勰沁厑硇牛f是已經(jīng)有了身孕,就連壽華這邊也傳來喜訊。
酈娘子寺院還愿燒香,另祈禱佛祖可以保佑三個女兒能夠早日覓得如意郎君。
酈府外卻迎來了一群不速之客,酈氏族人帶著一中年婦人和一個少年等在酈府門外。
好德和樂善一時拿不定主意,只能安排小廝將人引進前院,并安排丫鬟趕緊給酈娘子和酈未央送信。
前院吵吵鬧鬧,樂善只覺煩躁不已,吩咐院內護衛(wèi)給他們一頓排頭吃吃,也省的他們弄不明白這酈府到底是誰做主。
在護衛(wèi)的鎮(zhèn)壓之下,原本囂張的少年噤了聲,目光兇狠地瞪著樂善三姐妹,怒聲道:“我們是來尋親的.......你們酈家還有沒有教養(yǎng),竟敢如此對待我和我娘親?”
樂善不屑道:“呵,大言不慚。”
這人一進前院,眼里得貪婪藏都藏不住,又是這群酈氏宗親領來的,能是什么好東西不成?
一盞茶之后,酈娘子和酈未央兩人匆匆趕回,隨同在酈未央身后的還有與她形影不離的楊羨。
被打斷好事的楊羨,臉色不大好看,瞥見少年那副窮兇極惡的模樣,一腳踹了上去,惡聲惡氣道:“這等刁民就該打殺了出去,也省的有些人不知自己盡量,竟敢隨意攀扯?!?/p>
酈未央好笑地搖了搖頭,隨即將目光停留在酈士業(yè)四兄弟身上,輕扯唇角,淡淡道:“酈士達,你們幾個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