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遲輕咳一聲,說道:“九娘子,白槿是去府衙學習的,這里就交由咱們兩個便是?!?/p>
被屬下看了笑話,他耳根有些微微發(fā)紅,卻在心里悄悄給白槿這丫頭記了一筆。
四十圈有些太為難這丫頭了,為避免白楓那個混不吝的跟他哭鬧,不如減半吧.......
燕遲一番由衷的話語,似提醒又似表明心意。
讓秦莞那顆如頑石般堅固的心出現(xiàn)了細小的裂痕,可她因自身原因,只能將那一剎那的悸動強壓在心底。
白楓此時恰好走了進來,恭敬道:“主子,霍大人有事稟報?!?/p>
燕遲深深的看了秦莞一眼,看她一副不在狀態(tài)的模樣,心底嘆了口氣,口中道:“秦老夫人既有意應該,想必此處應收拾過,不必再枉費力氣了?!?/p>
秦莞也覺十分無奈,秦老夫人的心思她也明白,可如此掩耳盜鈴破綻百出之舉,著實有些荒誕可笑。
更可氣的是她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使得許多證據(jù)和線索被她無意破壞,自然也給尋找真相增添了許多難度。
霍懷信躬身鞠了一禮,回稟道:“殿下,柳氏生前的衣服已經(jīng)找到了,被她埋在了后院。”
秦莞上前,粗略檢查了一下死者的衣物,在留意到繡鞋外部沾著一層土,且鞋跟處已經(jīng)有了明顯的磨損痕跡時,她眸色漸深,轉(zhuǎn)頭看向秀琴問道:“你看到死者時,她躺在何處?”
秀琴眼眶仍然是紅的,指了指遠處的圍墻跟,“就躺在那里。”
“你說說她的頭和腳都在何處?!鼻剌干袂猷嵵?,朝她招了招手。
燕遲開口道:“白楓,按照她說的做?”
“???”白楓張大嘴,滿臉震驚的看向燕遲,隨后又朝自家妹妹投來求助的目光。
若瑾眨了眨眸子,語氣淡然:“哥,要不我來?”
白楓連忙搖頭道:“別了,還是哥來吧?!?/p>
說罷,便直挺挺的躺在小道正中央,呈大字,場面著實有些滑稽。
秀琴一邊按照記憶擺動著白楓的手腳,一邊說的:“姨娘的腳就在這外邊一點,頭是朝向左邊的,身子橫著側(cè)躺在地上,奴婢還記得這地上有一道拖痕,就在這里.......”
秀琴比劃了一通,將那道拖痕給幾人簡單的描繪了一下。
秦莞若有所思的回頭望去,似想到什么,快步走到衙差身前,又仔細檢查了一下柳氏生前所穿衣服。
將衣裙抖摟開,一股子濃重的脂粉味便涌了出來,秦莞覺得甚是刺鼻,她仔細看了看,忽然眉頭一皺,只見衣裙的背部和后腰臀部以及裙擺上,皆有灰土污漬,且臀部還有幾處破損。
基本可以確定柳氏應當是在這處枯井前遇害的,且死后被拖動到墻根處,兇手意圖不明。
忽的,一方帕子從柳氏的衣裙之中掉落下來,若瑾彎腰撿起,只見那方白色巾帕,絲綢質(zhì)地,用料考究,帕子一角繡著一朵小小的柳葉,叫人一看便知是柳氏的帕子。
秦莞接過來,微微皺眉,“這是死者的手帕嗎?”
“看針腳,像是姨娘的活計,但姨娘嫌素白晦氣,貼身東西從來不用這個顏色的?!毙闱偃鐚嵳f道。
“那為何將這個帕子和死者的衣物埋在一起?”燕遲蹙眉,冷聲問道。
“這帕子是奴婢在姨娘懷中發(fā)現(xiàn)的,奴婢心中慌亂,就一起埋了?!毙闱傩÷暯忉尩?。
燕遲俯身輕輕嗅了嗅,“是男子的汗味,應是約柳氏相見的信物,可這汗味如此之重,不像是富家公子的做派?!?/p>
忽的,秦莞抬起頭,“難道是情殺?”
燕遲見她意有所指,追問道:“你想到什么?”
“我曾經(jīng)見到劉春和柳氏一同出現(xiàn)在紫竹林。”秦莞想到那天的情景,眉頭微不可察的蹙了蹙。
那日,劉春手持鐮刀一步步朝自己逼近時的樣子,讓她記憶猶新。
她明顯在劉春眼中看到了殺意,還好是茯苓的出現(xiàn),使得她逃過一劫。
燕遲當機立斷說道:“立即將劉春看押起來,連同這侍女一同帶回府衙?!?/p>
霍懷信躬身道:“是?!?/p>
等眾人走了之后,燕遲與秦莞按照推測的路線一路走到紫竹林內(nèi),在假石山后發(fā)現(xiàn)一處凹陷極深的腳印。
看鞋印大小應當是個男子,且可以推斷此人應該是在這處停留許久。
徐河這時恰巧走了過來,向兩人稟告,他在死者身上發(fā)現(xiàn)了一處不確定的地方,請秦莞過去加以驗證。
徐河在眾人離開之后,給死者除去身上衣物,抹掉了她臉上的厚重的脂粉,卻在她肩膀處,以及胸腹大腿根處均發(fā)現(xiàn)了大片大片的紅疹和潰爛,正是煙花巷柳之地常見病癥——楊梅瘡。
但他想著八姨娘畢竟是秦府中人,似乎不可能得這樣的病,他又是賤役出身,不敢隨意妄言。
經(jīng)秦莞一番開導與訓誡,才讓他明白自己的職責所在。
若瑾倒是理解徐河的唯唯諾諾,他賤役出身,在上位者眼里只是個螻蟻,隨便一點借口便可抹殺他性命,若不是此番有燕遲在,給他幾個膽子也不敢妄議貴人陰私。
不是每個人都有一顆為民之心,徐河這般做法,不過是想在夾縫中求生而已。
怪只怪這世道不公,上位者視低賤百姓為螻蟻,無視法律法規(guī)。
燕遲望著這樣的秦莞,眼底不禁流露出幾分欣賞與傾慕。
無意間瞥見若瑾的失神,他微微蹙眉,在白槿頭上輕敲,冷聲道:“好好學著點。”
若瑾被敲的一懵,雙眼清澈又無辜,“主子?”
“九娘子在給你和徐河上課,你怎可辜負九娘子一番心意。”燕遲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在他看來九娘子愿意傾囊相授,她感恩還來不及,怎的還打起小差來了?
若瑾無語,若瑾想打人,更想崩人設(shè)。
這廝想討好心上人,怎的拿她當筏子,莫不是瘋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