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清在回來的幾天后一直都是懵的。
先是二長老的態(tài)度,江司寒為自己辯解說的那些話。
還有那把琵琶,那把古江南金絲琵琶。
它原來不僅是一把平常的琵琶,更象征著寂家?guī)状鷮ε弥異鄣膫鞒小?/p>
這琵琶當年傳給寂白后,她果然不負眾望,完成了她的使命。
雖然寂白是修道之人,在這招行派也是刻苦修行,但卻從未因此荒廢過有關于琵琶的任何什么。
她是京城彈奏琵琶最絕妙的女人。
在寂白死后,這琵琶在一時之間也就成了大勢所趨。可當那些人去尋找那琵琶時,卻無一例外摸了個空。
寂白在臨終前,把它收好交給了門派。
柳清清嘆了口氣,腦中回想著二長老當日說的。
江茵月好。
江茵月那你又如何證明她就是這琵琶奇才?
江茵月本不愿為難自己心尖尖上的親侄子,奈何她終究是要在大庭廣眾下給自己面子掙回來。
江司寒今日柳清清的技藝想必大家也有所耳聞。
江司寒不緊不慢。
“司寒,”她語氣不善,卻仍顧著江司寒,道:“這事,不是你一人說了算?!?/p>
就在二者有些僵持之時,那位姓柏的男人走近了他們。
“柏掌門。”
“江二長老,江掌門?!敝灰娔悄凶邮治找话涯凵龋δ樣淖吡诉^來。
“今日這柳姑娘的技藝的確是讓在下折服,雖寂白道長的確在生前說過愿意將此琵琶傳給門派內有絕世之才之弟子,可這有才與否,也并不是你我?guī)兹丝梢蕴接憶Q定。
“二長老若是真的想確定她是否有能來繼承這琵琶,不如就讓柳姑娘來參加本年四月末的望晨閣大會?!?/p>
“望晨閣大會?”柳清清從江司寒肩上露出個小腦袋,疑惑地開口。
“是也。這望晨閣,就是天下所有精通樂理之人的聚集之地。且每過五年,便會舉辦一次大選,選出最有樂理才華之人?!?/p>
“在大選之時,天下人才總是蜂擁而至,云集至此,你們可不知道,那是如此的壯觀啊?!?/p>
“據(jù)說當年的寂白道長,也正是在那一次的望晨閣大會一曲成名拿下望晨樓魁首,寂家也從此確定了她繼承古琵琶之人?!?/p>
“不如就讓天下人來看一看,這柳姑娘,到底是不是能有才繼承這琵琶之人?”
“我呸!”一旁早就看著憤憤不平的陸以朝他大喊。
“可這望晨閣大會不是群英薈萃,你讓小師妹去和天下才人比試,還要她在天下才人中拿個第一?這位道長,你別太過分!”
柏楊并未動怒?!澳潜闶遣桓伊恕!?/p>
柳清清緊緊攥著面前人的衣袖,只覺得密密麻麻的汗水已打濕了自己的衣襟。
她微微抬頭,想用焦急的眼神詢問,可江司寒沉靜的面容卻還是看不出一絲絲情緒。
柏楊看似在刁難柳清清,實際上是在替她解圍。
“她是我的徒弟,我自然相信她有這個膽量?!苯竞_口。
“也有這個本事?!?/p>
聽完,柳清清猛抬眼,恰巧同那清冷復雜目光赫然對視,于是便只覺得心中赫然一震。
抬頭,坐上的江茵月手指捏緊了茶盞的杯蓋,面上卻依舊端莊的笑著,嘴上說到:
“既如此,也只能這般了。柳清清,此事涉及嚴重,不過看在你是掌門弟子,本尊先不按門規(guī)處罰你,一切都等到四月末再下定論。你好自為之吧?!?/p>
說完,就拂袖大步離去。
………
望晨閣大會。
這樣的比試要她如何應對。柳清清是嚇到了,雖說她的琵琶技藝在門派弟子中算是名副其實的佼佼者,可她畢竟沒出過京城,更沒有和門派之外的人比試過琵琶。
而且保不準此樂器并不合其他人的胃口,這一下突然讓她與這天下奇才相比,這該如何是好?
倘若她不去,那此次盡管師尊會在最后一直拼力為她撐腰,且這事也按寂白道長生前的話來看,的確無事,她的確也是門派中最精通琵琶技藝之人。
可說到底,這琵琶畢竟不是門派之物,她這些天聽同門們說了許多關于琵琶和寂白的事。
很多年前。
寂和徽是江南最有名的樂師。
也是前幾朝皇帝的御用樂師,聽聞當時的皇帝在下江南微服私訪,聽聞他的琵琶曲后,立即邀他同他一起回皇宮,賞他黃金千兩,賜他樂府大樂司官職。
這在前朝可是史無前例的。
只不過這寂和徽享著這樣僅此一人的優(yōu)待,卻僅僅只在皇宮中待了小半年就離開了,誰也不知道是為什么。
不過既然是讓天子破例的樂師,這本就讓他在江南有了不小名氣。于是他從京城辭官回鄉(xiāng)重立樂派后,名望巨大,很快就成了江南一大琵琶教頭。
而寂白,則是他親傳弟子的弟子。
在當年,全教對這琵琶教頭之位虎視眈眈,想盡各種方法想要得到那把寂老教頭彈了一輩子的金絲琵琶。
而寂白則是在望晨閣大會上一鳴驚人,成功贏得了這個機會。只可惜,寂白道長在出門派回江南不久之后就沒了消息。
再后來,再后來大家都說她死了。
而得知這個消息后的一年,招行派中就來了一個穿著破爛的小男孩,將那把金絲琵琶給了門派。
“寂白道長說,這把琵琶就交給門派保管了?!?/p>
“這是她生前的一些書信,她說也就給你們留著?!?/p>
招行派前掌門聽說有人將這些物品送來,心中大驚。他急忙趕去尋找他,可等他到時,小男孩早已沒了蹤影。
然后就聽說前掌門在那日后,夜夜抱著琵琶流淚。
這時就有一個非常戲劇化的故事發(fā)生了。
要說,這前掌門當時可是有家室之人。而在寂白遺物送達后,他便是成天這個架子,毫無精神,而她那年輕貌美的夫人在幾月后竟也因難產(chǎn)而亡,只留下了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孩子。
那個孩子,就是江司寒。
沒過多久,前掌門也就郁郁而終。只留下江司寒一個孤兒,無父無母。
所以,他是由他的姑母,江茵月一手帶大成人。
“可是,為何這前掌門會抱著寂白的琵琶那般難過?”
“柳清清,你真傻假傻?”一個女弟子點了下她的腦袋。
“這必然,是那前掌門與寂白道長之間有著一些嗯哼哼。不過真是可惜了那位夫人啊?!?/p>
“是啊。前掌門不知道是抽風了,家中夫人有孕,自己還去這樣做,真是寒心呀!”又一個小姑娘感慨。
“不過他也真是——聽說啊,后來夫人難產(chǎn)而亡,那前掌門才幡然醒悟,整日茶飯不思,以淚洗面,后也沒多久便去了。”
“真是,獨留我們掌門大人一個人。”
“不過啊,”其中一個女弟子抱著樹,癡傻的笑著。
“不過,我們掌門真是生的太好看太好看了。可惜了,他修的是無情道,聽說修這個道法,得道后可以飛升成仙呢?!?/p>
聽到這,身邊的一群小姑娘們嘰嘰喳喳地抱怨。
“啊?那我以后看不到師尊俊美的臉龐該如何是好?”“是啊是啊……”
飛升成仙嗎?柳清清眸中泛苦,心底一沉。
那他得道成仙后,是不是永遠也見不到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