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炅和撒貝寧的初遇并不是2012年那場糟糕的金鷹節(jié)。
仔細(xì)想來,甚至不是在撒貝寧到央視面試,何炅去央視辭職那一天。
也許是在北大和北外直線距離最短的那條小路上,第三個拐角處,那個招牌已經(jīng)褪色連名字都看不清的餛飩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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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貝寧在屋子里給女兒找奶瓶,意外翻出一個破舊的餅干盒,陳舊的涂鴉包裝褪色的很厲害,他那無與倫比的大腦飛快為他調(diào)出那段記憶。于是鐵盒當(dāng)啷一聲掉在地上,于是泛黃的紙條和老照片就散落得到處都是,于是它們僅僅是安靜的躺在那里,就讓他心痛到不能呼吸。
他抱起被嚇到的小女兒,輕輕吻著她柔軟的小臉蛋兒:“寶貝,爸爸以前,做過一件錯事?!?/p>
錯事。
撒貝寧笑著,流淚了。
夜已深,他撥了一個人的電話。
“老何,我想你了,什么時候來北京,一起吃頓飯吧?!?/p>
撒貝寧哄睡了女兒,來到陽臺,點了一支煙。
他沒有抽煙的習(xí)慣,于是只是看著它和滿天星星一起,閃爍著,燒到了他的手,然后砸落在瓷磚地面上,滅掉,留下一個黑色圓點。
他做過一件錯事,糊里糊涂地,他讓一個人愛上了他,而自己卻親手拋棄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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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那個陽光明媚的夏日,滿口武漢腔的少年騎著一輛單車,孤身一人闖破了北京的城門。
“老板,來一份餛飩?!?/p>
新開張的小店紅紅火火,少年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餛飩個大餡兒多,碗里潑上辣椒油點綴上蔥花香菜,入口的滋味讓消耗了許多體力的少年腦門上分泌出了細(xì)細(xì)的汗珠。
“麻煩問一下,您對面有人嗎?”
一個聲音從身旁傳來,撒貝寧抬頭,先對上一雙干凈清澈的眸子,再看到掛著淺淺微笑的唇角。
“沒人沒人,你坐?!?/p>
那人應(yīng)該也不是北京本地人,軟軟的說話腔調(diào),奶呼呼的不自覺上揚的尾音,細(xì)腰窄肩,精致又靈氣的面龐……
“你是南方人?”
“是啊?!蹦侨巳艘蛔斓酿Q飩,鼓著腮幫子用力的嚼,好容易咽下去才講話,“湖南的?!?/p>
撒貝寧一挑眉,猜對之后得意的神情根本藏不住。
兩個人都沒再挑起什么話題,但撒貝寧對著那個空碗,陪著那個素不相識的人吃完了飯,還鬼使神差的遞了張紙巾過去。
也許是方才撒貝寧的得意過于明顯,那人結(jié)了賬起身,突然在他耳邊小聲道:“北京大學(xué)法學(xué)系一年級撒貝寧,武漢人?!?/p>
“?????”
撒貝寧懵了,下意識拽著那人的袖子不讓他走:“你剛才怎么不說?你是怎么猜出來的?”
“吃飯的時候最好不要說話。”那人彎起眉眼一笑,從他手中掙脫出來,離開了餛飩店。
大腦待機中的撒貝寧呆滯的騎上自行車往北大去,好幾次差點跟坑洼不平的路面來個親密接觸。
“不講話?那剛才在吃飯時候回答自己問題的那個人是狗嗎?”
“我是不是被人撩了?”
“話說他到底是怎么猜出來的?”
直到半個月后,撒貝寧參加了大學(xué)生活中的第一場辯論會,他才解開這個謎團。
那個人正坐在反方的席位上,皺著眉頭翻看一大堆資料,胸前別著代表反方的藍(lán)色胸針。撒貝寧看看自己的紅色胸針,突然感覺沒有藍(lán)色好看。他再次把目光投向反方席位,牢牢記住了那人桌上擺的名牌,上面寫著兩個楷體的字:“何炅”。
他是北外和北大聯(lián)誼活動的負(fù)責(zé)人,北外阿拉伯語系三年級的學(xué)生,半個月之前,所有參與聯(lián)誼活動的學(xué)生名單就都交到他手上了。
作弊算什么能耐?
雖然在何炅頭頭是道的邏輯之下,北大主辯手們慘敗而歸,位于自由辯論小組的撒貝寧仍然保留著他對何炅能力的看法。
他作弊誒,作弊算什么能耐?自己可是完全猜出來他是南方人的!
所以等到何炅在臺上宣布北大新生可以與北外新生進行一對一互助時,撒貝寧一蹦一跳奔著臺上就去了。搶過麥克風(fēng)就是一句:“我要跟你?!?/p>
“我是說新……”
“我要跟你?!丙溈孙L(fēng)只在何炅手中停留了他說出四個字的功夫就又被搶走。
臺下一群姑娘尖叫,還有男生的起哄聲。
如果撒貝寧多聽聽同學(xué)之間議論,他很容易就能知道何炅在這兩所學(xué)校的名氣,以及那天自己在餛飩攤拉住他,在兩所學(xué)校女生們中間掀起的軒然大波。
阿語系高冷男神,北外校草,那個拒絕過無數(shù)靚女的禁欲系帥哥,被一個人剛進北大的毛頭小子在餛飩攤里拽住了?還對他笑了?
現(xiàn)在又是什么情況?
“大一和大三知識儲備不一樣,我建議你…”
“我保送的,我比你想象中的厲害?!?/p>
“我也報送的?!?/p>
“我記東西快,你知道我是學(xué)法的。”
“阿語是世界上最難學(xué)的語言之一。”
“……”
“……”
“你還沒有跟別人一對一過吧?”
“沒有?!?/p>
“為什么?”
撒貝寧撤掉了麥克風(fēng),他想聽聽這個主持是滴水不漏,圓滑的能當(dāng)球踢,比賽贏了要向?qū)Ψ奖磉_(dá)歉意的人怎么回答。
何炅笑了。
“如果我說,我覺得他們配不上我,你怎么想?”
在何炅抱歉的話即將脫口而出的時候,撒貝寧對上了他的眼睛:“我會想,我遇到了一個知己?!?/p>
“那我們組隊吧。”何炅奪回麥克風(fēng),對著話筒大喊肅靜。
那幾個想在撒貝寧被拒絕之后沖上去接著邀請何炅的女孩子都沒了聲音,氣鼓鼓的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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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好像透過他的外殼,看到了真正的他,那個高傲的,顧影自憐的人?!?/p>
“你們看,這張照片是1995年拍下的,爸爸那個時候帥吧?”
女兒很賣力的捧場:“帥!爸爸帥!”
兒子指著照片上的另一個人:“這個叔叔是誰啊?”
“他叫何炅,之前還來看過你們,你們也都忘了。他是爸爸的……”
什么人呢?
撒貝寧總覺得老天爺并不公平。他讓年少輕狂不懂感情的自己從那荒唐的日子里輕易脫身,卻讓那個心思重又愛為他人著想的傻子比自己先動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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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好,我來找何炅。”撒貝寧把單車鎖在門衛(wèi)室旁邊的電線桿子上,卻被大爺攔?。骸罢艺l?”
“何炅,阿語系三年級,北外和北大聯(lián)誼會的負(fù)責(zé)人,何炅?!?/p>
“我不曉得名字哦,你讓你那個朋友下來接你?!?/p>
電話尚未普及的那個年代,他并沒有跟何炅要過他宿舍的座機號,這個時候他也只能后悔莫及。
“撒貝寧,你來了?”何炅恰好從教學(xué)樓里出來,看到他馬上就笑起來,伸長了手臂跟他打招呼。
“哦是他啊,早說嘛,咱們大三年級的校草哦,很有名氣的!”門衛(wèi)笑瞇瞇的看著何炅跑過來,和撒貝寧交換了一個擁抱,“你可得對他好一點哦,他放著那么多小姑娘不要,跟了你……”
話倒是沒錯,可聽起來怎么怪怪的?
何炅紅著臉,拉著撒貝寧跑進了教學(xué)樓。
“我可把鋪蓋被褥都帶來了,你可得留我?!比鲐悓幩榔べ嚹樀母侮恋剿奚?,一邊在何炅旁邊的鐵架床上鋪床墊,一邊絮絮叨叨,“我可住在這里了,你別介意。我睡相很好的,不會說夢話不會打呼,晚上要讀書的話也不會影響到你的,你放心…”
何炅終于忍不住:@行了行了,我要是不讓你住,還帶你過來干嘛?為了給你挪地方,我那三個室友都被我趕到旁邊住去了。”
撒貝寧手上一頓,下一秒就湊到何炅身邊:“你對我這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