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最陰暗的巷角,佇立著一座不起眼的灰瓦小樓。
樓前無匾,門側無聯,唯有檐下一盞青燈幽幽燃燒,燈罩上刻著四個小字——“黃泉當鋪”。
夜深,雨落。
一道黑影踏著積水緩步而來,斗篷下的手按在一柄長劍上——
劍鞘漆黑,紋路如龍鱗,劍格處嵌著一枚血色琥珀,內里似有活物游動。
暗河大家長慕名策抬手,叩門三聲。
“吱呀——”門開一線,昏黃的燭光泄出,映出一張枯瘦如鬼的老者面孔。
“客官,當什么?”老者嗓音嘶啞。
大家長不語,只是將眠龍劍橫推上前。
老者接過劍,指腹摩挲過劍鞘紋路,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黑牙:“貴客稍候。”
他轉身入內,片刻后捧出一只鎏金木匣,匣中躺著一卷玄色帛書,以朱砂寫著八個字——
“滅謝氏滿門,雞犬不留。”
大家長收下帛書,轉身踏入雨幕。
身后,青燈驟滅。
深夜,大雨瓢潑。
謝宇哲正在書房作畫,忽然筆鋒一頓——宣紙上無端多了一道血痕。
他愕然抬頭,卻見窗前立著一道黑影,斗篷下的手正緩緩收回,指尖一滴血墜地。
“誰……”
話音未落,喉間驟然一涼。
蘇昌河的身影如鬼魅般貼至他身后,匕首輕輕劃過他的咽喉。
謝宇哲瞪大雙眼,手中畫筆墜地,濺起一片朱砂如血。
暴雨傾盆,雷光撕破天際。
謝鶴鳴手持祖?zhèn)鲗殑?,率領族中子弟死守祠堂,門外卻傳來連綿不絕的慘叫聲。
“家主!他們、他們不是人!”一名護衛(wèi)跌撞闖入,半邊身子已被劍氣絞碎,“那些劍……會自己殺人!”
話音未落,一柄薄如蟬翼的飛劍穿透他的胸膛,釘入祠堂匾額!
謝鶴鳴怒吼揮劍,卻見一道黑影從天而降,匕首的寒光劃過他的脖頸。
黎明時分,天啟城震動。
北離第一世家謝家,一夜之間滿門被屠,連襁褓中的嬰孩都未能幸免。
天啟城外,官道旁的茶肆。
蕭凰音戴著輕紗帷帽,哪怕穿上最樸素的素色衣裙,看起來還是像個富家小姐。
她捧著茶盞,小口啜飲,眼睛卻亮晶晶地四處張望,對什么都好奇。
“蘇昌離,那是什么?”她忽然指著路邊一個賣糖人的小攤。
“糖人?!?/p>
“我要吃!”
“……不行?!?/p>
“為什么?”
“糖太甜,對牙不好?!?/p>
蕭凰音撇嘴,忽然拽了拽他的袖子,壓低聲音:“蘇昌離,你要是不給我買,我就生氣了?!?/p>
蘇昌離:“……”
半刻鐘后,蕭凰音心滿意足地舔著兔子形狀的糖人,笑瞇瞇道:“別冷著臉,我讓你陪著,是你的榮幸?!?/p>
蘇昌離面無表情地走在她身側,手卻始終按在劍柄上,警惕著四周的風吹草動。
“蕭凰音……”他有些無奈,只覺得當時自己一定瘋了,才會做出拐帶公主之事。
蕭凰音輕笑,忽然把糖人遞到他唇邊:“嘗嘗?”
他皺眉躲開:“不吃?!?/p>
“就一口!”
“不……”
她忽然踮腳,飛快地把糖人蹭在他唇上,然后得意地退開:“甜不甜?”
蘇昌離僵在原地,唇上還殘留著甜膩的觸感。他盯著她狡黠的笑臉,忽然伸手扣住她的后頸,低頭狠狠吻了上去。
蕭凰音睜大眼,糖人“啪嗒”掉在地上。
一吻結束,蘇昌離拇指擦過她的唇角,聲音低?。骸啊鹆恕!?/p>
蕭凰音耳尖發(fā)燙,卻強撐著驕矜:“你、你以下犯上……”
蘇昌離勾了勾唇:“公主不是要我慣著?”
她暗自竊喜,半晌才小聲嘟囔:“……學壞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