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昨天她說的“不止”。

簡單的兩個字，在他心里掀起驚濤駭浪。他不敢深想其中含義，怕是自己一廂情愿的誤解，又怕……是真的。

晨光漸亮，云知微的睫毛輕顫，似要醒來。張正慌忙閉眼，裝作仍在熟睡。他感覺到她輕輕抽回手，替他掖了掖被角，然后輕手輕腳地離開。

直到房門關(guān)上，他才緩緩睜開眼，望著空蕩蕩的床邊，那里還殘留著她身上的藥香。

若有一日，能死在她懷里，想必也是幸福的。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便不敢再想，生怕自己生出妄念。

窗外，雪后的陽光灑進(jìn)來，照在床榻上。張正抬手遮住眼睛，嘴角卻忍不住揚(yáng)起。

只是……原來活著，也可以這般美好。

時光如白駒過隙，一晃兩年過去。

黑劍山莊的梅樹開了又謝，云知微的醫(yī)術(shù)越發(fā)精湛，而張正的身體也在她精心調(diào)養(yǎng)下日漸好轉(zhuǎn)。雖不能與尋常修士那般肆意揮灑靈力，但至少每日能練上小半個時辰劍法，處理莊中事務(wù)也不再力不從心。

這一日，云知微在藥廬中翻閱古籍，終于找到徹底根治寒毒的法子。她合上書卷，唇角不自覺揚(yáng)起——終于，能讓他徹底痊愈了。

當(dāng)她說出這個好消息時，那些素來威嚴(yán)的面孔竟罕見地露出和藹之色。大長老甚至親自向她拱手致謝：“云姑娘大恩，黑劍山莊沒齒難忘?！?/p>

可當(dāng)她將此事告訴張正時，他卻蹙起眉頭：“會不會太辛苦？”他聲音很輕，“若為難……其實(shí)我不急的?！?/p>

云知微望著他——兩年過去，少年褪去幾分病弱，眉目愈發(fā)清俊，可骨子里的溫柔卻絲毫未變。

“不累?！彼龘u頭，語氣平靜，“救你能提升醫(yī)術(shù)。”頓了頓，又補(bǔ)充道，“更何況......你我是朋友。”

她說這話時，目光直視著他，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在試探。

張正呼吸一滯，心跳陡然加速。

朋友。

這兩個字在他舌尖滾過，既甜蜜又苦澀。他不敢奢望更多，可心底卻有個聲音在瘋狂叫囂：若他的身體痊愈，是不是......就有資格站在她身邊？

陽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張正垂眸，掩去眼中的情愫：“那……有勞云姑娘了?！?/p>

云知微看著他微紅的耳尖，忽然想起兩年前那個雪夜，他撐著傘送她回山莊時，指尖不經(jīng)意地相觸......

有些心思，晦澀難言。

窗外，春風(fēng)拂過梅枝，吹落一地殘紅。

學(xué)堂的春日，梨花如雪。

阿那然坐在窗邊的位置，目光不自覺地追隨著那道窈窕的身影——青木媛。

她穿著素色的學(xué)袍，發(fā)間簪著一支碧玉步搖，笑起來時眼尾微揚(yáng)，明媚得像是能驅(qū)散所有陰霾。

他還記得，多年前公子臥病在床時，曾望著窗外的梨花，輕聲說過：“阿媛也愛梨花......”

那時公子的眼神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憧憬，卻又很快被咳嗽打斷。

后來，云知微來了。

公子已經(jīng)很少想起年幼時的好友。他的目光開始追隨那個總帶著藥香的少女，連帶著整個黑劍山莊都鮮活起來。

“張同窗？”

清甜的聲音將他拉回現(xiàn)實(shí)。青木媛不知何時站在了他桌前，指尖點(diǎn)著他攤開的書卷：“這一頁，你已經(jīng)看了半個時辰了?！?/p>

阿那然猛地合上書，耳根發(fā)燙。他生著與公子一模一樣的臉，卻學(xué)不來那份從容：“我……”

“噗?！鼻嗄炬潞鋈恍α?，“你和傳言中不太一樣?！?/p>

“傳言？”

“都說黑劍山莊少莊主清冷矜貴，可你……”她歪著頭，步搖輕晃，“倒像只受驚的兔子?！?/p>

阿那然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說。

他終究只是個替身。

放課的鐘聲響起，青木媛?lián)]揮手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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