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臨后背發(fā)涼,卻迅速鎮(zhèn)定下來:“剛來!真的!就聽到你們說什么兵力糧道……”
他佯裝好奇:“楹衣姐姐被掠走,謝少師擔心嗎?”
燕牧瞇眼打量兒子,忽然道:“定非,如今也沒必要繼續(xù)瞞著臨兒了?!?/p>
這一聲“定非”,徹底撕破了偽裝。
燕臨心跳漏了一拍,卻見謝危從容起身,走到他面前。
“表弟,”他輕笑,“我是你的表哥薛定非?!?/p>
——這是承認了。
燕臨眼眶一熱,但很快又不知所措起來:“謝少師……是薛定非!”
太意外了!他整個腦袋宕機。
謝危任由他發(fā)泄,溫聲道:“是的,但事關(guān)燕家安危,此事仍需保密?!?/p>
燕臨連忙點頭,鄭重地保證自己絕不會將此事泄露出去。他雖整日與沈玠、姜雪寧廝混,卻并非真正的紈绔子弟。
那些無所事事、沖動肆意的表象,不過是為了一安皇帝之心罷了……
他心知肚明,若是讓皇帝知曉謝少師便是薛定非,以皇帝那敏感多疑的性情,恐怕連安穩(wěn)入眠都難。
畢竟,謝危與楹衣姐姐的聯(lián)姻,昭示著四方勢力的聯(lián)盟。
馬車碾過崎嶇山路,窗外景色從京郊的蔥郁山林,漸漸變成南境的險峻峽谷。沈楹衣倚在車壁上,指尖輕挑車簾,目光淡淡掃過沿途風景——
官道兩側(cè)的農(nóng)田里,農(nóng)夫彎腰耕作,對疾馳而過的車隊視若無睹。沈楹衣眸色微沉——這些百姓麻木的神情,顯然早已習慣了平南王勢力的盤剝。
她指尖輕叩車壁,心中盤算著平南王麾下八萬兵馬,真正死忠不過五千,除了她和謝危的人,余者或是被脅迫或是墻頭草……
第三日,一行人在一處廢棄碼頭改走水路。船只沿江南下,兩岸青山如黛。沈楹衣站在船頭,任江風拂面,昨夜收到的青羽衛(wèi)密信已被她熟記于心——
水師統(tǒng)領(lǐng)趙肅,其子被平南王扣押為質(zhì),可策反;
謀士公儀丞,貪財好色,已收買;
親衛(wèi)統(tǒng)領(lǐng)韓奎,血債累累,必殺……
船艙陰影處,一名船工悄悄對她比了個手勢——青羽衛(wèi)暗樁已就位。
平南王府,西廂偏院。
沈楹衣被關(guān)在一間陳設(shè)精致的屋子里——雕花床榻、青瓷茶具,甚至窗邊還擺著一盆蘭花,仿佛她不是囚徒,而是貴客。
“殿下請安心休息。”侍女放下食盒,低頭退下。
沈楹衣指尖撫過蘭花葉片,冷笑。
平南王這是要熬她的性子?
她從容地用膳、沐浴,甚至借著燭光翻閱房中備好的閑書,仿佛真是來作客一般。
這一夜,窗外傳來三聲鷓鴣啼叫。
沈楹衣推開窗,一道黑影無聲落地:“主子,平南王明日設(shè)宴?!?/p>
“終于沉不住氣了?”她輕笑,“安排好了?”
“一切準備就緒……”
沈楹衣頷首,望向窗外那一輪血月。
明日此時,這片土地就該換天了。
清晨,沈楹衣乘馬車前往平南王府。
車簾微掀,她望著窗外飛掠的景色——遠山如黛,官道兩側(cè)的楊柳抽出嫩芽,春風拂過,帶著泥土與青草的氣息。
這樣好的天氣,適合殺人。
她指尖輕輕摩挲袖中的暗器,思緒翻涌——
平南王麾下勢力錯綜復(fù)雜,有貪財好色的莽夫,也有心思深沉的謀士。這些年,他借著薛家的掩護,暗中囤積兵糧,勾結(jié)朝臣,甚至……
沈楹衣眸光一冷。
——甚至可能和薛遠早有勾結(jié)。
當年燕家軍被調(diào)往東線,薛遠僅憑五千兵馬就攻破城池,拿下首功。若沒有平南王暗中放水,怎會如此順利?
馬車緩緩?fù)O隆?/p>
“公主殿下,到了?!?/p>
平南王府大堂,燈火通明。
平南王高坐上首,見沈楹衣進來,眼中閃過得意:“昭陽長公主大駕光臨,本王不勝榮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