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聲,花楹手中的藥籃跌落,雪蓮散了一地。
前院,瑾宣手中的圣旨金線繡龍,在陽光下泛著刺目的光。
“赤王殿下,陛下可是惦記得緊啊……”瑾宣笑容和煦,眼底卻藏著試探,“柳小姐溫婉賢淑,與殿下正是良配?!?/p>
蕭羽負(fù)手而立,玄色錦袍襯得他面容冷峻。他并不否認(rèn)自己因父皇召回而欣喜——被貶邊關(guān)一年,他無時(shí)無刻不想重返天啟,奪回屬于自己的一切。
可賜婚......
腦海浮現(xiàn)那道纖細(xì)的身影——
“本王已有心上人?!笔捰鹚查g心如磐石。
瑾宣故作驚訝,明知故問:“莫非是那位花醫(yī)師?一介孤女……陛下說殿下若是喜歡,可以帶回去當(dāng)個(gè)侍妾?!?/p>
蕭羽忽然笑了。
他想起前日密報(bào),父皇派蕭崇去雪月城召回蕭楚河,還要封他做永安王。蕭楚河抗旨不歸,父皇卻連句重話都沒有……
——一如既往的偏心。
“我就抗旨了,又如何?”蕭羽指尖輕撫劍柄,眼中戾氣翻涌,“回去告訴父皇,要?dú)⒁獎(jiǎng)?,本王等著。?/p>
瑾宣臉色驟變。他沒想到蕭羽竟真要為個(gè)孤女抗旨!這怎么行?若赤王不爭(zhēng),自己豈不是要守陵終老?
屋檐陰影處,百里東君仰頭灌了口酒。
蕭羽的抗旨讓他有些意外——這小子倒有幾分血性。但想到他曾經(jīng)活煉藥人的惡行,想到他是蕭若瑾的血脈……
酒壺"咔嚓"碎裂。
——還不是時(shí)候。
百里東君死死盯著女兒?jiǎn)伪〉谋秤?。他知道要帶她走易如反掌,但……想要她心甘情愿跟他回家則要徐徐圖之。
“再等等。”他喃喃自語,像在說服自己,“我倒要看看這小子能為你做到什么程度……”
燭火搖曳,花楹默默收拾行李。
蕭羽突然闖入,一把按住她的手:“你要走?”
“回青霖鎮(zhèn)?!彼曇艉茌p,“你不必為難?!?/p>
“我說過我非你不娶?!笔捰鹈偷貙⑺нM(jìn)懷里,力道大得幾乎捏碎她肩骨,“阿楹,你聽好了——”
他捧起她的臉,一字一頓:“我第一眼見你,就覺得你好看。只有你看到我的艱難,懂我的苦楚,只有你……”喉結(jié)滾動(dòng),“選擇了我?!?/p>
花楹睫毛輕顫,一滴淚滑落打濕他的指尖。
瑾宣的密信借著夜色飛出邊城,信紙上的墨跡還未干透:“赤王抗旨拒婚,請(qǐng)陛下速?zèng)Q?!?/p>
城外雪坡上,百里東君仰面躺在積雪中。酒囊已空,他卻仍保持著舉杯的姿勢(shì),仿佛要與明月對(duì)飲。
月光照在他斑白的鬢角,映出眼角未干的淚痕。恍惚間,他看見玥瑤站在雪地里對(duì)他笑,看見爺爺和父母慈愛望著他,看見年少時(shí)與雷夢(mèng)殺蕭若風(fēng)等師兄弟縱馬天啟城的場(chǎng)景,看見姑蘇城外草廬前自刎的云哥……
酒囊"啪"地砸在雪地上。
“都死了……”他抬手遮住眼睛,“就剩我一個(gè)……”
次日清晨,瑾宣大監(jiān)再次踏入赤王府。
“赤王殿下,”他壓低聲音,眼中閃爍著精明的光,“陛下已派欽差前往邊境犒軍,這是您回京的最好時(shí)機(jī)。”
蕭羽擦拭著手中長(zhǎng)劍,頭也不抬:“本王說了,不接旨。”
瑾宣瞇起眼睛:“殿下何必為了個(gè)女子耽誤大事?只要回到天啟,將來榮登大寶,什么樣的美人得不到?”
“錚——”
劍鋒倏然抵在瑾宣喉間,寒光映得他瞳孔驟縮。
“瑾宣公公?!笔捰痦醒浚ひ舻统寥缛?,“別白費(fèi)口舌?!?/p>
瑾宣呼吸微滯,卻仍強(qiáng)撐著笑意,手指輕輕撥開劍刃:“倒是沒想到,赤王殿下竟然也是個(gè)情種。”
他后退兩步,意味深長(zhǎng)地看了眼站在廊下的花楹,隨后躬身行禮:“老奴告退。”
轉(zhuǎn)身時(shí),他眼底閃過一絲陰冷。
——既然赤王不識(shí)抬舉,那就別怪他不念舊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