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長得如明珠生輝、又難得露出這般小女兒姿態(tài)的女兒，皇帝心里軟成一片——

他這些兒女里，就數(shù)這個小女兒最是聰慧懂事，才情更是超越二女兒。更何況小女兒難得撒嬌，這一撒嬌，他哪里招架得住。

作為輪回者，花楹深諳如何拿捏人心，這一世的父母既講道理又真心疼愛她，哄起來自然是手拿把掐。

“好好好，父皇準了?！被实坌χ鴳拢S即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狀似無意地問道：“對了，朕前幾日聽聞，你和那膠東袁氏的嫡子袁善見……是怎么回事？”

花楹神色不變，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就是那么回事。他覺得我還不錯，我覺得他也還算看得過去，便接觸著看看?！?/p>

皇帝對袁善見是頗為滿意的，才華橫溢，家世顯赫，是未來閣臣的好料子。而他更是個開明的父親，絕不會勉強女兒嫁不喜歡的人。

只是……想到袁氏背后所代表的、連他這個皇帝都需謹慎對待的世家望族勢力，他心中自有考量。

“袁善見此子，才學品貌皆是上乘。膠東袁氏……底蘊深厚?！被实壅遄弥~句，拍了拍女兒的手，“若你們二人都有意，隨時來告訴父皇，父皇為你賜婚?！?/p>

花楹點頭，語氣帶著一絲屬于皇家公主的自信與從容：“父皇放心。若他經(jīng)得起考量，合格了，女兒自然會帶他來見您和母妃的?！?/p>

圣旨很快到了程府。

接旨后，程家眾人面面相覷，神色各異。程少商卻是掩飾不住的開心，眼睛都亮了起來。

蕭元漪看著女兒那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心情復雜難言。她想如同往常一樣，叮囑女兒去了公主府要謹言慎行，不可嬌縱，要老實聽公主的話……

可話到嘴邊，又想起昨日水榭中文楹衣對女兒毫不掩飾的回護，那些訓誡的話便哽在喉頭，化作一陣莫名的煩躁。

最終，她只是沉著臉吩咐：“給四娘子收拾行裝?！?/p>

程少商想到自己那寥寥幾件、甚至有些半舊不新的衣衫，低聲道：“不用了……”

蕭元漪正心煩，聞言立刻怒目而視：“公主府是何等地方，豈能如此失禮！”

程少商被她這突如其來的怒火呵斥得怔住，滿腹委屈卻無法言說，只能抿緊了唇，沉默地低下頭。

侍女領命去收拾，過了好一會兒卻遲疑著不出來。蕭元漪等得不耐煩，親自走進程少商的房間，質(zhì)問道：“怎么收拾這么久？”她的目光落在床上那個小小的、看起來癟癟的包裹上，眉頭緊鎖，“就這點？怎么夠穿？”

侍女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話：“回夫人，四娘子的衣物……還算新的，就、就這幾件了……”

剩下的話不用多說，意思已然明了。

蕭元漪愣住了，看著那個寒酸的小包裹，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程少商余光看到程家其他女眷，葛氏嘴角帶著若有似無的得意，程姎面露同情，其他下人眼神各異，有鄙夷，也有不忍。

她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心酸與難堪交織，卻強撐著說道：“這些就夠了，楹衣姐姐那里……有我的衣服?！彼幌氡M快離開這個讓她窒息的地方。

這時，門外傳來通報，公主府派來接人的馬車已經(jīng)到了府外。

程少商聞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上前拿起那個小包裹，低聲道：“我走了?！闭f完，幾乎是逃也似的轉(zhuǎn)身就走，生怕慢了一步，又要被留下，看著母親如何慈愛地對待堂姐，而對自己只有無盡的嫌棄和埋怨。

蕭元漪看著女兒毫不留戀、甚至帶著幾分倉惶的背影，伸了伸手，最終卻什么也沒說出口，只覺得心里某個地方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重要的東西，正被她親手推開，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