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伯宰看著她故作冷漠的背影，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按道理，阿楹姑娘看起來年紀不大，怎么如此淡然？

他不死心，還想再靠近些。

“別過來！”花楹像是背后長了眼睛，猛地回頭瞪他，眼底紫芒微閃，“你再動手動腳，我就把你捆起來扔出去！”

紀伯宰看著她微惱的嬌靨，在月光下越發(fā)顯得鮮活明艷，哪里會怕。他其實并不抗拒被她捆，甚至有些……甘之如飴。只是，他還不想那么快就被扔出去，還想……再多看看她。

于是他乖乖站在原地，只是那目光，依舊纏綿地、固執(zhí)地，流連在她身上，仿佛要將這月下美人圖，深深烙進心底。

夜風輕柔，紫藤花的暗香與兩人之間無聲流淌的曖昧交織在一起，旖旎又克制。

午后陽光透過茶樓雕花木窗，在鋪著錦墊的椅子上投下細碎光斑。言笑獨自坐在最奢華的廂房內(nèi)，指尖搭在溫熱的茶杯上，水藍色的衣袖流淌著銀線暗紋。

他眉眼低垂，長睫在眼下映出淺影，看似溫潤平和，唯有微微緊繃的肩線泄露他在等待什么。

空氣中忽然漾開一絲極淡的冷香。

下一刻，無數(shù)粉紫色的花瓣無聲無息地從窗口涌入，打著旋兒，在他面前悄然凝聚。

光影流轉間，一個身著漸變紫衣的女子顯出身形，烏發(fā)間銀紫枝形發(fā)飾與流蘇泠泠輕響，額間一點紫花鈿襯得她眉眼清艷如妖仙。

言笑抬眼，對上那雙仿佛盛著薄云暮色的眸子，心下了然——這就是他要等的人，蜃樓樓主。

花楹在他對面坐下，裙擺如流水般鋪開。她自然清楚言笑的底細，這位看似清透如玉兔殿仙君的醫(yī)者，心思可不像他的笑容那般純粹。

她今日來，就是想親自掂量，他究竟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的無間道，還是鐵了心依附沐齊柏。

“你要見我所為何事？”花楹開門見山，聲音清凌。

言笑笑容溫潤，如同春日暖陽：“見蜃樓樓主，自然是為了買消息。”

花楹彎了彎唇，眼底卻無甚笑意：“買消息，自有買消息的渠道?！彼庵蛤讟敲骼锇道锏慕宇^方式，無需他這般大費周章約見樓主。

言笑不再多言，伸出修長手指，蘸了杯中清茶，在光潔的檀木桌面上緩緩寫下幾個字。

花楹目光落在那些迅速暈開的水痕上，眼底飛快掠過一絲驚訝，旋即恢復平靜?！昂?，”她頷首，“這筆交易，我接下了?！?/p>

兩人心照不宣，誰也沒有點破交易的內(nèi)容。

待他們一前一后走出廂房，沿著樓梯緩步而下時，恰與帶著屬下不休正要上樓的紀伯宰迎面撞上。

紀伯宰腳步一頓，目光先是落在花楹那張未曾掩飾、清艷絕倫的臉上，瞳孔微不可察地一震，隨即視線掃過她身后溫文爾雅的言笑。

他迅速斂起所有外露的情緒，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目光在言笑身上打了個轉，帶著審視與探究。

花楹卻像是沒看見他一般，步履未停，與他擦肩而過，帶起一陣熟悉的冷香。她心知肚明，經(jīng)此一會，一直試圖打探她信息的紀伯宰倒是如愿以償了。

不過無妨，她的功法千變?nèi)f化，這才是她敢以這副面容示人的底氣——讓所有人都猜不透，所見是真是假。

待那抹紫色身影消失在門口，紀伯宰才仿佛剛回過神來，手臂一伸，親昵又帶著力道地攬過言笑的脖頸，將他帶向自己，語氣是慣常的浪蕩不羈，眼神卻銳利：“喲，言仙君，那位姑娘是誰？真是好顏色！沒想到啊沒想到，你平日里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樣，竟然好這一款？”

言笑沒料到會在此處碰上紀伯宰，被他勒得微微蹙眉，卻也不慌。他心知，即便自己不說，以紀伯宰如今的身份和手段，遲早也會查到那女子的來歷。

他輕輕拂開紀伯宰的手臂，整理了一下被弄皺的衣襟，語氣平淡，卻拋出一記驚雷：“你可曾聽說過‘蜃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