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昌河離開教司坊后，徑直去了碉樓小筑。推開廂房門，里面早已坐著一人——玉樹臨風，貴氣天成，正是瑯琊王蕭若風。

“暗河大家長，蘇昌河?！笔捜麸L抬眸，語氣平靜。

蘇昌河在他對面坐下，并不意外對方認識自己。但能讓這位天潢貴胄記住名字，還是讓他暗自得意。從無名者到名揚江湖，連瑯琊王都要正視他的存在，這何嘗不是一種成功？

看著蕭若風雍容的氣度，蘇昌河忽然想起花楹的叮囑，忍不住問道：“你可曾后悔放棄那個位置？”

蕭若風微微一怔：“昨天也有個朋友問了同樣的問題?！?/p>

蘇昌河知道他說的是花楹：“你當時怎么回答？”

“無甚可悔?！?/p>

“不愧是瑯琊王，到哪里都有朋友。”蘇昌河意味深長地說。

蕭若風苦笑：“如今天啟城中，能一起喝酒的朋友已經(jīng)不多了?！?/p>

蘇昌河沒有追問。經(jīng)過花楹點撥，他看到了不一樣的蕭若風。其實想與這位王爺結(jié)交的是蘇暮雨，若是往常，他定會聽暮雨的話。

但如今，既然阿楹不讓……他選擇聽媳婦的話。想來暮雨會理解的。

“你很自信？”蕭若風忽然問。

蘇昌河不否認：“人的野心自然要足夠強大，才能有戰(zhàn)斗一生的欲望。對我們殺手而言，能殺掉世上最難殺的人，就是最大的野心?！?/p>

他頓了頓，想起花楹昨夜的話，話鋒一轉(zhuǎn)：“這個天啟城，這個天下，若是沒有瑯琊王會如何？”

蕭若風眸光微動。

蘇昌河聲音輕柔，卻字字誅心：“這個世間不能沒有你瑯琊王？在光明處你有人瞻仰，而在黑夜里有我們在等你?！?/p>

話音未落，寸指劍已然出鞘！

劍光如電，直取蕭若風咽喉。蕭若風抓起手邊的昊闕劍格擋，金鐵交鳴聲中，兩人隔桌對峙。

“在天啟城，我可許久沒有打架了。”蕭若風眼中露出欣賞。

蘇昌河不語，寸指劍再次攻上。木桌應聲碎裂，蕭若風縱身而起，昊闕劍出鞘的剎那，劍意如海納百川——正是他的“天下第三劍”。

這劍法包羅萬象，卻唯獨少了殺心。蘇昌河想起花楹的提醒，更加確信不能按原計劃行事。

他和暮雨有相似的地方，但是顯然他的對手——他的兄弟不似他蘇昌河。

二人對決，沒有殺心注定會輸。

“你的劍法雖有包羅萬象的宏偉，”蘇昌河寸指劍輕挑，化解攻勢，“對我而言卻空洞蒼白。劍意中仁義寬宏太多，少了致人死地的殺心?！?/p>

他側(cè)身避開一劍：“這樣的劍，我不怕。”

“因為世人眼中的天下，從來沒有我的容身之地。”

兩人同時出劍。

只一劍，蘇昌河飄然后退，緩緩看向虎口——那里已然流血。

蕭若風收劍而立。他很清楚，蘇昌河方才并未盡全力，他自己又何嘗不是？

“你這一劍殺的是人心，”蘇昌河拭去血跡，“能褪去執(zhí)劍者的殺意。而我不一樣，我出劍就是為了殺人。”

“畢竟沒有一劍能真的容得下天下?！笔捜麸L輕嘆。

突然，一個人影砸破窗扔進屋內(nèi)！緊隨其后的是天啟四守護之一的青龍使李心月。

蕭若風與李心月同時出手。昊闕劍起，萬劍隨之而落，劍氣如星河傾瀉；心劍出鞘，千劍如潮，與昊闕劍勢交融。千萬道劍氣或凌厲如刃，或綿密如網(wǎng)，將整個廂房填得滿滿當當。每一道劍氣都帶著破風之威，在燭光中折射出驚心動魄的鋒芒。

蘇昌河勉力支撐三息，順勢讓自己看起來不敵，被劍氣擊飛倒地，“重傷”吐血。

這一場戲，他演得恰到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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