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念一動，面上卻露出一絲與她同病相憐般的“無奈”，嘆了口氣道：“其實……我也瞞了你一件事。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也和你一樣，怕說了我的真實身份，你也就不愿意和我做朋友了?！?/p>

蕭離聞言，眼睛瞬間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抓住他的衣袖，急切地說：“那……那我們這算扯平了，好不好？我們還做朋友！好不好？”她仰著小臉，滿是期待，仿佛這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

蘇昌河看著她毫無陰霾、只有純粹期待的眼神，心中微動，卻故意逼近一步，帶著點危險的意味問道：“你真的不介意？無論我的身份有多……嚇人，你都保證不會被嚇跑嗎？”

“我怎么可能會被嚇跑？”蕭離想都不想，脫口而出，語氣帶著一種天真的篤定。她甚至為了表明決心，主動而清晰地說道：“蘇大哥，我正式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蕭離，是個公主?！?/p>

她頓了頓，語出驚人，“若是……若是你不喜歡我皇族的身份，我……我可以不當(dāng)公主的！”

這話如同驚雷，炸得蘇昌河都愣住了。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蕭離卻用力點頭，眼神認真無比：“我知道！瑯琊王叔當(dāng)年游歷江湖，曾與一女子兩情相悅，可那女子不喜皇族身份，王叔他……放不下皇族身份，最終那個女子把他拋棄了?！?/p>

她看著蘇昌河，語氣堅定，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我不一樣！我可以不當(dāng)公主的！我們一起去當(dāng)江湖客，自由自在?！?/p>

為了一個剛剛得知真實姓名、甚至還不完全了解的男人，毫不猶豫地放棄尊榮無比的公主身份？

這份近乎瘋狂的純粹與熾熱，讓蘇昌河的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麻。他看著她清澈見底、毫無雜質(zhì)的眼眸，忽然覺得，自己那些算計和陰暗，在她面前顯得如此可笑。

他忍不住低笑出聲，那笑聲里帶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寵溺和動容。他伸出手，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拂過她耳畔的碎發(fā)，動作是前所未有的溫柔，語氣卻帶著點痞氣的調(diào)侃：“傻姑娘?！?/p>

然后，他收斂了笑意，目光直視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叫蘇河。我的真名是——蘇昌河?！?/p>

蕭離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像蝶翼般顫動，臉上帶著純粹的困惑，似乎沒反應(yīng)過來這個名字意味著什么。“蘇昌河？”她輕聲重復(fù)了一遍，歪了歪頭，“名字很好看??？”

蘇昌河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再有任何隱瞞，他要看看，這輪皎潔的明月，在觸及他身處的最深黑暗時，是否會徹底失去光芒。

他清晰地、緩慢地說道：“我是暗河的殺手。江湖人稱——‘送葬師’，蘇昌河。聽說過嗎？”

“送葬師……蘇昌河……” 蕭離低聲念著這幾個字，眼中的困惑漸漸被驚訝取代。她行走江湖這些時日，自然聽過這個名號，代表著暗河最頂尖的殺戮，令人聞風(fēng)喪膽。

蘇昌河緊緊盯著她的表情，不放過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試圖壓下心底那絲不該有的、名為“害怕失去”的無措，啞聲問道：“現(xiàn)在……你怕了嗎？”

他預(yù)想著她會驚恐，會后退，會用厭惡的眼神看他……他甚至已經(jīng)做好了，若她流露出半分那樣的神色，他便立刻轉(zhuǎn)身，將剛剛萌生的、不該有的妄念徹底斬斷的準備。

若是以前的他，或許會為了抹去這份可能存在的“污點”而動了殺心，但此刻，他對她生不出任何惡意。

蕭離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這沉默，讓蘇昌河的心一點點沉下去，如同墜入冰窖。

果然……還是不行嗎？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冷笑，不再看她，決絕地轉(zhuǎn)身，準備離開這個讓他第一次體會到何為“奢望”的地方。

然而，就在他轉(zhuǎn)身的剎那——

他的衣袖被人從后面輕輕拉住。

蘇昌河腳步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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