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落下時傅簽才發(fā)現(xiàn)周邊的環(huán)境已經(jīng)變了,原本封閉的宴會場地變得寬闊起來。那些桌椅什么的也沒了,有風穿過縫隙,好像在室外。
而前面影影綽綽,一抹慘白的月光從天的一角露出。
傅簽停了下來,身后沒有動靜,之前的酒樓不見了,他們不知道出現(xiàn)在了什么地方,看著像一大片深林。
接著,一陣沙沙聲響起,傅簽下意識抬腳,什么東西從腳邊竄過去,跑向江萬法。
江萬法有所預(yù)感,轉(zhuǎn)身抬腳,一腳踩住了那東西。
只見是那只之前引誘她們過來的深紅色軟體。
江萬法的力道不重,白鞋底擠壓著它的肌膚發(fā)出黏膩聲。深紅色軟體發(fā)出細小尖銳的叫聲,身體蠕動著。
傅簽低頭要去看時,那東西猛地發(fā)力掙脫出來,朝傅簽的手背咬了一口,然后迅速鉆入了黑暗里。
四周再次恢復(fù)寂靜,江萬法伸手拉過她的手,微微皺眉:“那東西有毒。”
深紫色的痕跡順著傷口不斷蔓延,怎么看都不正常。
傅簽抿緊唇:“可惡,被它跑了?!?/p>
江萬法抬眸打量周圍,許久,從旁邊找了幾株草藥,嚼碎了敷在她傷口處:“這是止血的,現(xiàn)在這毒不知道怎么解……”
“你的血?!?/p>
江萬**住了,她抬眸似乎在確認。
傅簽垂著眸,沒有絲毫猶豫,聲音淡定:“我說,用你的血?!?/p>
“你的血應(yīng)該可以解毒吧?如果我死了,你的這些算盤可就白費了?!备岛灦⒅?,前不久還在并肩的人,轉(zhuǎn)臉就能吐出這么無情的一句話。
江萬法咬緊唇,蒼白的臉愈發(fā)緊繃,許久,她用刀在手腕上劃了道口子,顫抖著遞到傅簽嘴邊。
血一滴滴渾圓濃艷,圓滑如滾珠,淌下時滴答一聲。傅簽的眉睫也不自覺顫了一下。
她輕輕咽了咽口水,抓住江萬法的手吮住傷口。
江萬法渾身緊繃著,垂在身側(cè)的手強忍著不推開傅簽,但悶痛讓她愈發(fā)沒有血色。
傅簽就像是貪婪的獵食者,捧住那蒼白一節(jié)手,發(fā)出吞吮聲。
江萬法不由晃了起來,她忍住失血的暈厥,死死按住了傅簽:“……夠了……我有點難受……”
傅簽不耐煩起身,抹了抹唇邊沾染的血,站直身子,幾乎籠罩住她。再看手腕,依舊帶有深紫色,而且還隱隱有要進一步滲透的趨勢。
她狠狠甩開江萬法的手臂,一邊漫不經(jīng)心舔唇,一邊說:“竟然沒用……有時候真的不知道帶著你有什么好處,跟個花瓶一樣?!?/p>
江萬法沒有說話,她沉默著垂眸,腦袋撇向一邊,碎發(fā)覆住了半邊臉。
傅簽也沒管她了,隨意用袖子撕下來的布料包扎了,轉(zhuǎn)身就走:“看看能不能回去,這荒郊野嶺的,倒是……”
她踏步的一刻,天旋地轉(zhuǎn),再次睜眼時,眼前依舊是一片漆黑。
身邊還有很粗重的喘息聲,似乎有人受傷了。
傅簽愣了一下,輕聲試探:“江萬法?”
黑暗里有人回答了她,正是江萬法:“你醒了?”
醒了?什么意思?難道她昏迷了?
黑暗角落里堆擠了不少人,其中一個開了口,聽聲音正是那有痣男子的:“姑奶奶哎,你終于醒了,你剛才可是要嚇死我了。”
“我怎么了?”傅簽皺眉,她略動了動,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姿勢非??尚Γ桥吭诘厣系?,唇邊黏糊糊的,好像沾了什么。
江萬法抿唇:“傅簽,你最近是不是……”
“對了,我剛剛和你不小心進了一片深林,真tm離譜?!备岛?zāi)ù脚榔饋?,隨意擦了擦,看著手上深褐色的污漬皺眉。
“你還是自己看看吧?!焙诩喤娱_了口,她打開手電筒,很微弱,但足以照亮傅簽面前的場景。
那是一大片干尸,或者說,是被吸干了的狗。
很多只傅簽之前看過的那樣惡心的犬型怪物,干巴巴只剩一張皮貼在地上。
傅簽沒忍住,捂嘴嘔了出來。
“這怎么回事?”
“姑奶奶!我們還想問你呢!剛剛來了好多只怪物,我們還沒動手呢,你就發(fā)瘋一樣沖上去撕咬它們,然后趴在地上吸血??!”
有痣男人說這話時還在顫抖,看來是真的嚇壞了。
怎么可能!傅簽忍不住想要反駁,但自己明顯有飽腹感,再聯(lián)想到嘴上沾到的東西,她頓時臉青了,
她轉(zhuǎn)頭向江萬法投去眼神,江萬法眼眸垂著,輕輕點了點頭。
“還要多虧了你,要不然我們得有一半人死。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異能。”冼不拘將帷帽摘下,從陰影里站起來,眼神清亮,透著些許贊賞:“是吞噬之類的嗎?”
傅簽的臉色很難看,她握緊在身前燙得她胸口疼的熒光石,悄無聲息往衣服深處推了推,心不在焉:“……嗯,差不多。”
幾人很快再次起身,身處的依舊是熄燈后的宴會廳,剛才傅簽看見的都是幻覺。
傅簽跟在人群后面沒有說話,她拉住江萬法,壓低聲音咬牙:“是誰?是誰對我動手腳了?”
要不然好端端的,怎么會有幻境。
江萬法攏著袖子,蓬松的衣裙襯得她腰極細,輕聲:“我不知道,可能是這十八個人里的,也有可能,是這里主人游戲的一部分?!?/p>
沒人能回答傅簽的問題,傅簽只好走一步看一步,手指輕輕摩挲著手背。
很快,燈再次亮了起來,舞女齊齊站在臺子上,似乎準備很久了。
蛋糕,酒杯,宴席,一點不變,而那些變異狗的尸體,也隨著黑暗的離去消失了。
他們停住了步子,傅簽已經(jīng)走到了人群最前方,身后是江萬法,她們踩著臺階想要去往出口。
突然,這時一個腳步聲從二樓傳來。
眾人的視線里,一張蒼老的臉緩緩露出,那是管家:“抱歉,剛剛的插曲驚擾了各位,主人已經(jīng)看見了各位的表現(xiàn)。現(xiàn)在,有請各位坐下吧,好好享受面前的晚餐。晚餐之后,小姐先生們可以去客房歇息片刻。下一個活動,將在凌晨兩點開始。”
眾人再次坐了下來,事情轉(zhuǎn)變太快,但所有人都沒有表現(xiàn)出來。剛剛傅簽的異常已經(jīng)吸引了很多人注意,傅簽明顯感覺到投來的目光。
她滿不在乎地垂眸拿起刀叉切著面前的牛排,心里卻在暗自警惕,余光一一掃過。
坐在旁邊的江萬法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手從桌子底下伸過,在她衣服下摸著。
傅簽身子一僵,瞥了她一眼,將那塊藏在衣服里的石頭滑出,落進江萬法的手掌。
江萬法摩挲了片刻又還回來了,聲音很?。骸安慌懦鞘^的問題?!?/p>
傅簽也心有懷疑,但現(xiàn)在人多不好拿出來細細打量,依舊將石頭藏好,照舊吃飯。
餐桌上的眾人說笑著,似乎想要緩解前不久肅殺的氣氛,所有人心知肚明,互相配合著打趣起來。
江萬法突然感覺有人扯著自己的衣袖,向旁邊看去卻什么也沒有。再抬頭,冼不拘撐著腦袋向她敬了杯酒。
江萬法也舉起酒杯向中間靠去,收回手時指縫見夾著一小張紙條,她動作一頓,下意識瞥了埋頭吃菜的傅簽一眼,淡定將紙條攏在掌心。
悄悄打開時,身邊人頭也不抬搶過:“還偷雞摸狗上了……”
江萬法什么也沒說,咬唇。
看著上面二字,傅簽沒忍住笑了,她扭頭盯著江萬法,許久才出聲:“安分點,懂嗎?”
冼不拘淡淡垂眸,叫服務(wù)員拿來果汁;“我酒精過敏,麻煩了?!?/p>
其他人都注意著這邊的動向,好奇心大起,硬生生按捺。
直到晚餐結(jié)束,眾人紛紛在一樓找房間休息去了,傅簽才捏著江萬法的手走進房間,重重關(guān)上門。
“她這什么意思?”傅簽瞇起眼,靠在門邊。
江萬法將她揉得凌亂的紙條展開:“應(yīng)該是想要和我們合作。畢竟你剛剛表現(xiàn)出的能力……”
“屁,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先假意答應(yīng)著,我們再暗中觀察,能幫就幫,但要是涉及重要時刻,該踢就踢?!备岛瀸⒛菑埣垪l對著光下看,依舊只有兩個字,除此之外,看不出什么名堂。
她不再把注意力放在紙條上,隨意丟給了江萬法,拿了毛巾去洗澡了。
江萬法收起紙條,去給她倒水,茶杯里水波微蕩,她垂眸看了片刻,指尖沾了點撫在紙上。
房間只有一張床,沒有任何異味,傅簽還在里面浴室里洗澡。
墻角的陰影處,藏有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