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被哥哥這樣溫柔地摸頭，蘭橈有些不知所措，說話都有些結巴：“知道……他們是霧城第一個被接到羲都的。”

“那還記得是哪一年嗎？”

“……記不太清了，十幾年前？”

蘭辭看著弟弟水霧似的眼睛，說道：“1035年，十七年前?！?/p>

蘭橈的脊背一陣發(fā)涼，他開始察覺到不對勁：“那……不就是我出生的那一年嗎？”

蘭辭大手輕拍蘭橈的后背，帶了點安撫的意味，他溫聲道：“母親生產(chǎn)完后，身體狀況并不太好，便在醫(yī)院住了一段時間，父親請假陪在母親身邊。有天凌晨，父親起夜上廁所，在醫(yī)院的角落聽見兩個人在談話?！?/p>

“起初，父親并不在意，可直到李家兩個字一出，他才關心起來。尋常嬰兒在出生后就可以檢測出性別，小舟被查出是omega的時候，正是李家前往羲都后幾天。那個晚上，父親知道了一個驚天秘密?！?/p>

“小舟剛出生時可愛極了，縱使不舍，但父母還是想讓你有個好去處?？稍诘弥莻€秘密后，父親母親再也沒提過要把你送去羲都的事情。可你的omega身份已經(jīng)在醫(yī)院留了底，如果不處理的話，終究惹來是非?！?/p>

“就走這時，一對中年夫婦偷偷找到了父親。他們生了八個孩子了，但沒有一個是omega。已經(jīng)成年的兩個孩子正面臨補繳巨額教育費和醫(yī)療費的境地，兩夫妻實在走投無路，絞盡腦汁才決定鋌而走險。

中年夫婦給了父母一筆錢，雙方?jīng)Q定把你的omega身份給夫婦剛誕下的bata小孩，又以孩子太多的借口將你送養(yǎng)到蘭家，這樣兩邊都皆大歡喜?！?/p>

蘭橈聽得目瞪口呆，他從來不知曉自己的身世這么離奇，不過好在自己真的是爸爸媽媽的孩子，蘭辭是自己的親哥哥。

“那個秘密……是什么？”蘭橈終于問出口。

“李家六口人，沒有一個活下來了。”

短短一句話，蘭橈剎那間毛骨悚然。

“所以……都是假的？”蘭橈腦子轉得飛快，“可是羲都明明可以不把他們接上去，為什么要大肆宣傳裝模作樣？”

“一個謊言，是需要無數(shù)的謊言去彌補的。”蘭辭回答說。

“也就是說，羲都高層從來沒想過要讓霧城的居民去上面，可他們不怕那些omega發(fā)現(xiàn)端倪嗎？”

“為什么要怕呢？omega從生下來就被送走，他們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嗎？”蘭辭直指要害，“在羲都長大的omega甚至不知道霧城還有他們的家人，以為霧城只是學校書本上出現(xiàn)的一座地下城市罷了。”

“可霧城人記得，記得他們還有孩子在羲都。十年、二十年或許可以理解，omega過于嬌弱，但三十年、四十年呢，總不能沒有一個omega在羲都活到成年，那羲都還配養(yǎng)育omega嗎？”

“所以就有了李家這個活生生的例子?！?/p>

蘭橈靜靜地依偎在蘭辭的懷里，聽哥哥講述這段秘辛。他意識到，自己差點就成為一個活在以家人鮮血筑成的美夢中的無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