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次周末,江恪陪柏聞去書店買書,柏聞見江恪左翻翻右摸摸并不像是要來買書的樣子。于是柏聞轉(zhuǎn)回頭看江?。骸澳悴毁I書跟著來干什么?”江恪隨手拿了一本書打開來:“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狈浅S衅缌x的一句話。柏聞總覺得江恪最近這段時間話里有話,江恪說話時表達(dá)方式始終沒有改變,帶上手繩的那一瞬間就好像是一個節(jié)點,在那個節(jié)點過后,出問題的是自己。精密儀器出了故障,心里有一棵樹被江恪說話時帶起的風(fēng)吹得嘩啦啦地響。
時間慢慢流逝,中考近在眼前,柏聞感到壓力越來越重。他知道柏父對自己的期待有多高,更何況,他相信柏母會在天上一直看著他,所以他不能讓父母失望。江恪每天晚上洗過澡以后,都還是能看見對面窗戶里還亮著燈,燈光穿過窗簾,是寂靜世界里的唯一光源。
江恪依舊會每天都跑去柏家做作業(yè),但是他還是怕柏父。江恪知道柏父并不兇,只是看起來比較冷淡,但是江恪只能哄柏聞開心,他哄不了柏父開心。晚上作業(yè)做完柏聞就下了逐客令,江恪每次都想多留一會兒,但是都被關(guān)上的門拒絕了,他只能回家。他會在睡前趴在窗沿邊上,定定地盯著對面的窗戶,腦袋里想象著柏聞?wù)J真學(xué)習(xí)的模樣。只是這樣,只要這樣,江恪已經(jīng)很滿足了,然后他就帶著愉悅的心情入睡了。
中考前三天,學(xué)校放假,柏聞在家里復(fù)習(xí),突然聽到樓下傳來重物砸在地板上的聲音。他小心翼翼地推開門,蹲下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欄桿邊,從間隙里往下看。他看見柏父倒在地上,他慌忙跑下樓,搖了搖柏父的手臂,但是柏父沒有任何動靜。柏聞有些無措,著急了半天才想起來打120。打過120說明情況后,柏聞注意到柏父身邊散放著一個藥盒和幾粒藥片。他撿起來,復(fù)雜的名字他看不懂,最終只能拿出手機(jī)來查。查出結(jié)果之后,柏聞感覺到自己整個人都僵住了,連表情都做不出來。
柏聞一直呆在病房里,柏父醒來的時候就看見柏聞趴在床頭柜上復(fù)習(xí),口中輕聲說著一些話,應(yīng)該是在背書。柏父本不想打擾柏聞,但是喉嚨實在干渴,他忍不住地咳嗽。柏聞聽到聲音,趕緊拿了換了好幾次熱水的杯子。他把杯子遞到柏父嘴邊:“爸,你得了心臟病為什么不告訴我?”柏父喝了幾口水,才感覺好一些。他看著柏聞,淡道:“就算是告訴你了,你能治好我嗎?”柏聞一時間答不出來。在此刻,柏聞終于實在地意識到了自己的微不足道和無能為力,他留不住自己的母親,自己拿著獎狀的樣子還沒有被她拍下來;他也終將留不住自己的父親,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受盡折磨后離世。
柏父口中不再干渴,他清了清嗓子:“柏聞,你要中考了,我有些話要跟你說。中考是你人生的第一個轉(zhuǎn)折點,也是你日后高中生活的起始點。我希望你能夠認(rèn)真對待。我說的認(rèn)真,是你確實盡力了,而不是不要命地學(xué)習(xí)。除了學(xué)習(xí),生活中還有許多重要的事情,甚至重要程度會超過學(xué)習(xí)。上學(xué)有上學(xué)的好處,但不上學(xué)也有不上學(xué)的活法。學(xué)習(xí)并不是你生活的全部,但是學(xué)習(xí)會貫穿你的一生。”柏聞聽完,鄭重地點了點頭:“好的?!?/p>
接下來幾天的中考,柏聞沒有感覺到一點緊張。或許是復(fù)習(xí)到位了,也許是柏父的那一番話。
考試結(jié)束,江恪來柏家找柏聞約著一起出去玩。柏聞不樂意,但江恪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做出一副不可宣揚的樣子,勾起了柏聞一點好奇心。
二人騎車到了湖邊,停好車,江恪沖柏聞?wù)姓惺郑骸案襾??!卑芈勛哌^去,撥開樹叢跟著江恪過去,到了一片草窩處,柏聞聽到了幾聲細(xì)小的貓叫。再往前走幾步,柏聞就看到一只橘貓和三只小貓。江恪從口袋里掏出用塑料袋裝著的貓糧,打開放在四只貓跟前。四只貓大概是餓狠了,聞到貓糧的香味就湊頭過去開始吃,還發(fā)出一陣一陣的“嘎嘣”聲。柏聞喜歡這種小動物,他看著小貓,口中聞著江?。骸拔铱梢悦麄儐幔俊苯±鸢芈劦氖?,放到貓咪的身上:“當(dāng)然可以?!卑芈勢p且慢地摸著小貓,柔軟的毛摸起來手感很好。貓也不反抗,由著柏聞摸她,喉嚨里還傳出舒服的呼嚕聲。有一只小貓吃飽了,便抬起頭,左看看江恪,右看看柏聞,眼神清澈干凈,像是兩顆圓溜溜的玻璃珠,反射著純凈的光。柏聞摸他的頭,他蹭蹭柏聞的手掌心,還側(cè)著頭舔了舔柏聞的指尖,柏聞感到指尖癢癢的。江恪又拿出一袋貓條給柏聞:“你可以喂她,這個幼貓也能吃。”柏聞撕開包裝,一點點擠出來喂給小貓。江恪牽過柏聞的手:“我教你一個方法?!彼沿垪l擠到柏聞的手指上,小貓就順著柏聞的手指,一直舔到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