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幾日,問皇后在哪,必然在慧貴妃那。問慧貴妃在哪,必然在皇后那。
她真心覺得這長春宮,不會有什么東西比自己還要多余,于是早早打道回宮修復(fù)自己破碎的小心臟。之后儀貴人來看她,她實在沒忍住吐槽了兩句。
卻換來對方一副理所當然的腔調(diào),像習(xí)以為常之后生出了免疫技能:“皇后娘娘和慧貴妃是這樣的,皇上都說過她們之間比親姐妹還要好呢?!?/p>
所以,她以為皇后身為后宮之主不能偏袒徇私于誰,只因為她不是那個特殊么?
白蕊姬有一瞬的酸澀,想起那日太后看她時的情景。很奇怪的,她對自己好像好感不低,在她違心地說出,皇嗣重要,但侍奉圣駕更要緊的時候,她清楚地看見了這位三十出頭的女人眼中劃過的一絲苦楚。
而后她聽見太后的聲音:“你說得很對,這也是祖宗規(guī)定,為何要將你們生下的孩子交給阿哥所或是位高的嬪妃撫養(yǎng)的道理。就是怕你們只一心在孩子身上,疏忽了皇帝。你也別太介懷,你還年輕,日子還長,還有以后。”
她知道這個理,她前半生就是念著這些東西熬過來的,她習(xí)慣不訴苦,習(xí)慣了打落牙齒和血吞。
但是啊,但是啊。在看到有人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了她最想要的東西的時候。還是會黯然,會想,要是那個幸運的人是我,該多好啊。
最后她和儀貴人說的是:“原是如此,慧貴妃真是好福氣?!?/p>
白蕊姬不知道的是,這還不算最離譜的。
乾隆二年的冬日,長春宮難得又熱鬧了起來,宮女們端著水盆毛巾進進出出,不時響起幾聲痛苦的女音,夾雜著穩(wěn)婆急切的呼喚。
偏殿,七歲的璟瑟乖巧地坐在她阿瑪?shù)纳磉?,沒有說話。今日是慧貴妃高晞月的臨盆之日,帝后二人悉數(shù)到場。不要問她為什么在這,她的確不該在這,但她現(xiàn)在必須在。
因為……
“皇后,你不如先坐下來呢?”
終于,那低頭安靜品茗的皇帝抬起頭,罕見用了無奈的語氣對著瑯?gòu)玫?。不,現(xiàn)在不該叫瑯?gòu)?,因為她已?jīng)走來走去一盞茶了,活像個連軸轉(zhuǎn)的陀螺。
“皇上說的是?!甭勓缘默?gòu)煤苈犜挼刈讼聛恚实矍鄣拿佳蹍s沒有舒緩半分。因為剛坐還沒有半盞茶的功夫,瑯?gòu)没羧挥终酒饋?,活像榻上長了釘,又開始繞著暖閣那塊地做布朗運動。
而這樣的情景,在方才的時間里已經(jīng)上演了四次,無怪皇帝臉上都透著麻木。他想要說什么,肩膀卻搭上了一只小手。
璟瑟睜著大眼睛看著他,聲音軟軟的:“皇額娘在擔心要出世的小妹妹,璟瑟知道皇阿瑪也著急,但不能表現(xiàn)出來,所以皇額娘幫您分擔了?!?/p>
她捏了軟糯的語調(diào),很好地平復(fù)了皇帝那些還沒來得及升起來的情緒,換來輕輕一口嘆息:“罷了,慧貴妃頭胎的確兇險些,皇后這般也是情有可原?!?/p>
說完繼續(xù)低頭喝茶,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璟瑟搖了搖頭,面上閃過屬于成人的滄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