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心機與打算，都被生活磨平，變成了一種得過且過。做事不一定對，但什么都不做絕對不會錯。

所以相比雍正朝后宮三天一小吵，五日一升堂，殺了么墮了么業(yè)務(wù)來回交替，乾隆朝死的人算不得很多——盡管這不是什么值得驕傲的事情。

在乾隆十年過去一半后，后宮，這個素來充斥刀光劍影，女性冤魂的地方，竟罕見地呈現(xiàn)了一幕幕姐妹和樂之景，彼此都歇了斗的心思，再差也是見面也能互相點個頭的關(guān)系（寒香見除外），仿佛一場光怪陸離的夢，仿佛什么扭曲的天庭。

這是好是壞，會亙古不滅還是曇花之光？誰也不敢去揣測，生怕驚擾了什么不可觸碰的禁忌，將這最后的寧靜打碎。十年的光陰，大多人還要算上在潛邸的時光，她們真的已經(jīng)精疲力盡，她們近乎杯弓蛇影，她們只想顧好當(dāng)下，考慮不了那么深遠(yuǎn)的東西。

可惜今日在座，無論意歡還是嬿婉，都算不得真正的舊人。

“妹妹快人快語，我也開宗明義了。”

“你是否在討好皇后？”

良久，好像也沒過去多久。嬿婉輕聲嘆息，聲音九曲十八彎，在唯有她們二人的殿閣里回蕩:“舒妃姐姐，雖我從未拿這件事說過理，但我對你，應(yīng)是有恩的?！?/p>

意歡點一點頭，倒很痛快:“永琛剛被抱去擷芳殿的時候，我?guī)缀醣罎ⅲ悄愕拈_導(dǎo)讓我走出陰影，我一直記得。正因如此，我才要省去那些彎彎繞繞，最直接地指出你的問題?！?/p>

“宮中人人知曉，你的六阿哥永琰，與皇后的五阿哥永琮，生來便極其要好?！?/p>

嬿婉神色并無變化，甚至有些疑惑:“是。說來也是我沾了皇后娘娘的光，若非寶親王與和敬公主與五阿哥年歲相差太大，便是六阿哥與五阿哥同齡，玩伴的名頭也輪不到他身上。舒妃姐姐說的，可是這個？”

舒妃不置可否，繼續(xù)道:“而即便五阿哥與六阿哥在牙牙學(xué)語的年紀(jì)，私下，也隱晦傳出了一種言論，說令妃有意借自己的孩子拉近與皇后的關(guān)系，在皇后與皇上面前可被順理成章地多次提起，你便以此固寵，甚至于六阿哥在阿哥當(dāng)中的地位，都會更為尊貴些?！?/p>

意歡面無表情復(fù)述完這些，一雙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嬿婉:“宮中謠言雖多，可也并非都是空穴來風(fēng)，令妃妹妹，你自生完孩子后的言行，條條都與傳聞搭上了邊，甚至說，一字不差?！?/p>

“可我不明白，你已經(jīng)是四妃之一。上頭的慧貴妃是好說話的，從不仗勢欺人，皇后對你更是恩重如山，你的位分雖稱不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也無人能威脅了你們母子。你如此打算所為何？是無意為之，還是真的貪心不足，得隴望蜀？”

意歡言語間的焦急終于一點點溢出:“這話從一個小宮女口中吐出，我已經(jīng)嚴(yán)令再不許提起，便是她們都長了一條舌頭，當(dāng)事人可沒幾個傻的?，F(xiàn)在還能用玩伴推脫，再大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