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之日,氣氛算不得好。
高墻別院下,老夫人拍了拍范閑的肩膀,沉默了一會兒,嘆息道。
老夫人你此去京都,如果……將來有什么事情,看在我和你父親的份上,多忍忍。
范閑不以為然,他是回京都,不是赴死,能有什么事。
但他還是笑著點頭。
范閑奶奶放心。
老夫人似有很多心事無法言說,繼續(xù)慎重地交代。
老夫人去了京都,心狠一些。
她微瞇著雙眼,寒光微作。
老夫人這個世道,看似太平,但如果你的心不夠狠,最后吃虧還得是你。
聽著她的訓(xùn)誡,范閑沉默著。其實他不是什么大善人,只是在澹州一直沒有機(jī)會表現(xiàn)出陰暗的一面。
老夫人半閉著眼睛,虛虛一嘆。
老夫人要知道,你母親當(dāng)年何其聰慧,但就是敗在太善良,才會落得……
她忽然一頓,話鋒一轉(zhuǎn),帶著凌厲一字一句道。
老夫人記住,寧肯去害死別人,也千萬不要讓別人害死自己。
范閑不知該如何接話。
他穿越來時,葉輕眉就離開了人世,以至于對于自己這個母親,他也就只有在旁人的口里才得到一些有關(guān)她的只言片語。
就連五竹,也總是在緊要關(guān)頭就說記不清。所以對于她,他并不太了解。
范閑默了默,為了讓老夫人安心,還是用力地點了點頭。
老夫人逐恢復(fù)滿臉的溫柔,看著面前的孫兒。
老夫人雛鳳終有初啼時,該去見見世面了。如果……在京都過的不好,有人想欺負(fù)你,你想回來就回來。
范閑哎。
范閑應(yīng)了一聲,拜倒在地,朝她重重叩了個頭。想到日后天各一方,相見無期,心頭不由微酸,他趕緊扭過臉鉆進(jìn)馬車。
范閑奶奶,我該上路了。
老夫人好,一路平安。
范閑隔著窗戶,看著老夫人那滿頭的白發(fā),無聲抹了抹眼睛。
車輪滾動,馬車緩緩朝澹州城外駛?cè)ァ?/p>
兩個時辰后,范閑撩起窗戶一角,朝隨從的隊伍里招了招手。
范閑你,過來。
滕梓荊瞥了眼他,不想理會,但礙于此刻他偽裝成了隨從,又不得不聽令。
他畢恭畢敬的湊過去。
滕梓荊少爺有何事吩咐。
范閑特別得意,懶洋洋的扒在窗戶上,小聲道。
范閑這都已經(jīng)離澹州很遠(yuǎn)了,現(xiàn)在能說了嗎?父親這次讓我入京,到底是因為什么?
滕梓荊沒好氣睨了范閑一眼。
他和范閑認(rèn)識不過兩日,算是不打不相識,他原本奉命來前誅殺于他,卻發(fā)現(xiàn)范閑居然有鑒查院的提司牌,身份也與密令國賊信息不符,他察覺不對,后又接到鑒查院的急令,竟是有人想借鑒查院之手殺了范閑,為了調(diào)查真相,他索性留在了他身邊。
現(xiàn)在,他有些后悔了。要不是躲在車隊里,能躲過檢查,他才懶得這個精力旺盛的大少爺。
滕梓荊成親,你不知道嗎?
聞言,范閑眼睛瞪的像銅鈴。
范閑成親?和誰???
滕梓荊沒好氣道。
滕梓荊這我哪知道。
范閑有些氣急敗壞。
范閑現(xiàn)在殺手都這么不專業(yè)嗎?連對方的信息都不細(xì)看?
滕梓荊險些按捺不住額角的青筋。
滕梓荊我受命殺你一人,又不是殺你全家,看那么仔細(xì)干什么?
言罷,他回到隊伍里,任憑范閑如何軟磨硬泡,都沒在開口半句。
范閑原本心情挺不錯的,如今得知自己回去要成親,瞬間變得一副半死不活,對什么都提不起樣子。
鬧了半宿,范閑又疑竇叢生,他就一個私生子,姻親都講究門當(dāng)戶對,以他父親戶部侍郎的背景,該不會是尋常百姓,可這樣一來,哪位官宦人家愿意將女兒嫁給一個私生子?
而且因為這事讓他回京如此急迫,范閑有些想不明白,這件婚事有什么可急的?!
此事任范閑想破腦袋,一直到了京都,答案都未明了。
他只能自己安慰自己,他進(jìn)了這京都,又不代表他同意了這門親事,且先回京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