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進入丹楓街的地界便感覺不對勁,似乎有什么東西一直在盯著自己。
而且這天色看起來也不對,陰沉沉的,看起來格外滲人。
這條街確實是比外面的街道窄很多,而且每戶人家的門口都掛著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蛇蟲鼠蟻,瓶瓶罐罐,細聞還能聞出一股中藥的味道,只不過其中好像還混著一股怪味,不知道從哪兒飄來的。
整條街上一個人影都沒有,他連問都沒法問,只能挨家挨戶的去認,不過整條街沒有一戶人家是掛了牌匾的,這讓他怎么找?!
好在整條街上各戶人家的門口都多多少少放了些東西,只有一處看起來還正常些。
辛夷走進那個看起來正常的大門,果然,門上掛著一把鎖。
他拿出師父留給他的那把鎖,剛要插進鎖孔,忽然有暗器飛來。
他神色一黯,立即向后退去,躲開了飛來的暗器,是幾根玄鐵打造的鋼針,硬度極大,已經(jīng)嵌入了門里。
“誰?!”
他有些生氣,畢竟這個時候有人來打擾,不管是誰,就是一個字,“死”!
不過他等了半天都沒人回答,還是決定先將門打開再說。
好在此次沒人再來給他使絆子,順利地打開了那把古譜的鎖。
辛夷將拿在手里掂了掂,很有份量。
而且這鎖上的雕刻十分精巧,定然是位大師所鑄,只是為何會將這份精妙的技術(shù)刻在這么一把鎖上,豈不是有些浪費了這好手藝。
這鎖應該也是很久之前的產(chǎn)物了,畢竟自己從在書上見過此等奇特的花紋。
那鑰匙上的花紋與鎖上是一致的,自己研究了很長時間,但依然還是一無所獲。
不過現(xiàn)在這些都不重要了。
辛夷推開門走了進去。
推門的一剎那,一股清新的藥香撲面而來,舒服的讓辛夷忍不住瞇了瞇眼睛。
已經(jīng)好久沒有聞到師父調(diào)的香了。
師父并不是用尋常的香料來調(diào)香的,他說那樣太俗了,配不上他這般高雅的人。
當時自己似乎還給了他一記白眼。
現(xiàn)在想來,即使是世間絕世之物,恐怕也是配不上他師父的。
辛夷想到師父認真調(diào)配香料的樣子,不禁笑了笑。
那已經(jīng)是很久之前了,自己當時還是個小奶團子呢,竟然已經(jīng)會翻白眼了?!
真是不可思議。
香味散去,終于回神了。
不過那股香氣似乎還縈繞在鼻尖,不肯離去。
“走。”
二人走了進去。
里面有一個不算太大的小院,小院中,有著一個小朋友坐的秋千,還有一個大人坐的秋千,差不多能坐兩人。
小的呢,與自己小時候的那個秋千很是相似,以前,總是自己坐在秋千上,要師父來推,師父雖然嘴上嫌棄,但還是笑著來幫自己推秋千。
至于大的那個…
“小徒兒,等你長大了,為師給你做一個大大的秋千,好不好?到時候我們一起坐,為師與你一起玩?!?/p>
“高不高興,笑一個?!?/p>
他師父總是愛擺弄自己手里的奶團子,但奶團子沒搭理他,一直盯著桌上畫的大秋千。
師父見自己小徒兒一直盯著桌上畫的秋千,便將草圖放到小孩面前,還沒等小孩兒看清便晃了晃,更看不清了。
“你看得懂嗎就一直盯著它??。啃σ粋€。”
小奶團子見師父不給他看,他把頭一撇,不笑!
師父見他這樣子可愛極了,忍不住在小徒兒頭上了揉幾把。
手感還挺不錯。
辛夷想起往事眼睛便有些干澀,有些難受。
看到秋千的那一刻他的眼淚已經(jīng)蓄滿眼眶。
原來師父都還記得,記得自己小時候喜歡秋千,還記得要給他做大秋千的約定。
他不能哭,硬生生的把眼淚給憋回眼眶,但眼睛還跟小兔子似的,有些紅紅的。
辛夷吸了吸鼻子,確保自己沒什么異常才說道。
“走吧,進去看看?!?/p>
玄參當然察覺到了他的情緒不對,但又無法安慰,只能默默的陪在他身邊。
后院里有一棵不是很大的楓樹,不知道他從哪里弄來的。
雖然不大,但給它劃了很大一塊地方供它長大。
辛夷上前摸了摸樹上的小楓葉。
“一重山,兩重山。山遠天高煙水寒,相思楓葉丹?!?/p>
辛夷笑了,暗暗自語。
“這條街的名字不會是你取的吧?”
楓葉在秋季便會盡數(shù)飄落,雖然朝顏沒有秋季,但師父無聊的時候便會讓樹葉盡數(shù)變紅落下,然后把自己埋進楓葉堆里,最后再讓楓葉重新長出嫩芽。
恢復原狀。
“小徒兒,你沒見過楓葉自己變紅的過程吧,不過沒關系,你一定會看到的。”
他坐在被楓葉掩埋得只剩臉的小團子對面。
小團子一臉無奈的看著自己愛玩的師父,眼中有著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心累。
唉!
師父有時也會抱著他在楓樹下看書。
朝顏里的那棵楓樹很大很大,已經(jīng)不知活了多少年了,幾千年?幾萬年?誰知道呢?
師父拿著一本古譜,奶團子拿著師父專門為他寫的琴譜。
師父還會時不時的摸摸他的腦袋,捏捏他的小臉,他都不在乎,誰叫他是師父呢?
一大一小,兩個人經(jīng)常這樣互相依靠著看書。
偶爾楓葉也會落下,落在兩人身旁,落在家里。
師父啊,我看到楓葉變紅的過程了,可是,你不在啊。
辛夷強迫自己不再去看那楓樹,要不然他就真要失態(tài)了。
可越是不去想,每一處似乎都有師父的身影。
涼亭中,有師父教自己下棋,自己昏昏欲睡被嘲笑的情景。
“小徒兒,你還真是笨呢?!?/p>
小院的空地正好可以練武,一個小小的自己浮現(xiàn)在眼前,劍都拿不動,只能拿一節(jié)小竹子來代替了。
師父坐在一旁的屋檐下,一邊撥弄著手中的香料,一邊指導著小徒弟的劍法。
“手再高一點,你劍都快掉地上了?!?/p>
“出劍要快準狠,你怎么看起來柔柔弱弱的?”
說是指導,還不如說是吐槽他是個“小垃圾”更為貼切一點。
屋內(nèi)的風箏,寫字的書案,小版的樂器,精致的發(fā)冠。
每一處都有師父的身影,他當年走的時候好像憑空消失一般,什么都沒帶走,但他又好像什么都帶走了,什么都記得。
對自己的承諾,自己喜歡的書,自己喜歡的玩具,甚至是隨口的一句玩笑話,都被他帶走了,也都被他實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