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太安年間,有乘黃現(xiàn)于泗平縣,世人皆驚。朝中遂遣人捉之,無果。后黃負(fù)傷而無可覓。
京城淮安,最是歌舞生平處。
“呦,官人,來這里只為了論事嗎?”紅衣飄飄,嬌媚婉轉(zhuǎn)的女音突兀的響起。一只素手搭上了姜世遷的肩。
薛錦遺在人堆里一眼便看中了這低眉垂首,一臉漠然的俊朗公子。
“只管跳你的歌舞,把手拿開。”
姜世遷冷眸一掃,皺著眉趕人。
薛錦遺挑眉,不閃不避,一撩衣裙坐在姜世遷身邊:“官人好生冷漠,小女子真是傷心?!币贿呎f著,一邊對人上下其手,扯扯袖子又拽拽衣袍,倒是沒看出半點(diǎn)難過。
“大人,這…”
一旁的幾位官差看不下去了。這位大人性情淡漠,素日說話都與人隔著距離,不喜與他人接觸,何況一青樓女子?
哪只幾人剛要在言語幾句,這紅衣女子竟自覺的起身,毫不留戀的走了。
一眾人都愣了一愣,姜世遷看著那女子離開的背影,一摸腰間,臉色再度陰沉。
“錢袋沒了?!?/p>
此時(shí)薛錦遺早已逃到一空房之中,他手里攥著那鼓鼓的錢袋,笑得愉快,三兩下跳下了窗子。
“對不住了官人,若非生活所迫,我也不想做這個(gè)的?!?/p>
聲音早已恢復(fù)清朗的男音,他手一揚(yáng),身上那件紅衣翩翩飄落,露出內(nèi)里潔白的道袍。薛錦遺雙腳輕巧的落地,一張黃符從衣領(lǐng)間掉出。
那本濃妝艷抹的嬌俏臉蛋瞬息間變的青素俊逸,只是眉眼間還殘留一絲那魅人的蠱惑。盤得花哨的頭發(fā)也消失不見,被隨意的發(fā)髻所取代。
此乃他最近新研畫的符,名性轉(zhuǎn)符。
數(shù)日后,薛錦遺又窮了。
倒不是他好吃懶做,實(shí)在是這平康年間真就國泰平安,百姓豐足,沒幾件事需要道士來做法。是以他想了又想,才弄了出女裝去竊人錢財(cái)。
可這終究有風(fēng)險(xiǎn),上次那個(gè)冷漠官人的眼神薛錦遺至今還記得。
還是干本行吧。他心里想著,便東拼西湊的擺出一個(gè)簡陋的攤子,還掛了一張橫幅:生算本命,死算鬼魂。
整條街人來人往,因著他那張相貌還不錯(cuò)的面皮,駐足觀看的人也不少。一些姑娘們更是以袖遮面,羞澀的偷偷瞄他。
薛錦遺無奈扶額。
要不還是去青樓吧。
“道長救我!”
一道虛弱無力的聲音傳來。
薛錦遺抬眼,是一個(gè)臉色蒼白的中年男子。他忙雙手背后,做出一副大師姿態(tài),慢條斯理的問:“要算什么?”
“不算不算,”那人說一句咳兩次,直咳的臉都紫了:“小人李原,家中最近不知怎地多災(zāi)多難,先是老母突發(fā)惡疾,再是小兒突然暴斃。后來我可憐的妻,也不知怎的發(fā)了瘋?,F(xiàn)在就連我也染上惡瘧…”
“我到處求醫(yī)問道,可實(shí)在毫無用處,我怕啊道長!”
薛錦遺不緊不慢:“家中可惹過什么事,招過什么惡?”
“不曾不曾!”
“亦或,奇事?”
正欲否認(rèn),突然,好似想起什么,李原細(xì)窄的眼睛睜的滴溜圓:“前年,我在挖地時(shí)挖出了一小塊碎玉,那玉竟有愈合之力,雖只指尖大小,但賣了好些錢呢…”
薛錦遺打斷他:“誰買走的?”
“是咱們國家鼎鼎有名的大祭司,他甚至親自來取玉!”
薛錦遺點(diǎn)頭:“且去你家瞧瞧?!?/p>
二人正欲前行,一道清冷的音色卻突然叫住薛錦遺。
“道長真是多才多藝,幾天前還是能歌善舞的姑娘,如今卻成了能瞧會算的男子?!?/p>
薛錦遺眼皮一跳,僵僵的回頭,對上一雙似曾相識的冷淡眸子。
有點(diǎn),心虛。
他輕咳幾聲,淡定開口:“這位官人,你怕是認(rèn)錯(cuò)人了?!?/p>
姜世遷冷笑:“哦,那位姑娘也如此稱呼我?!?/p>
薛錦遺耐住性子,心道官人就官人吧,想不出別的了。再說現(xiàn)在還有生意,李原還哆嗦的在他身后躲著呢。只得又道:“官人莫再與我糾纏,我還有事?!?/p>
“非與你糾纏?!苯肋w從袖中摸出一塊令牌,上面赫然刻寫著:御前捉妖師。
李原偷偷露出個(gè)眼睛看,隨即激動(dòng)起來:“是了!這位大人應(yīng)是官府遣來救小人一家的!”
薛錦遺聞言輕嗤,好看的眉眼挑釁的看了看姜世遷,不言語了。
搶生意的。
“也好,既然御前的官人都來了,那小道也就不賣弄拙技了?!?/p>
哪知那李原被嚇得不清,慌急拉住薛錦遺的袖袍:“道爺,一起,一起…多一人多心安…”
薛錦遺扶額,心想你心安了,我可不想和那面癱呆著。可再一想,這是生意,不賺就錯(cuò)過了。
于是他輕撫那橫幅,啞然仙風(fēng)道骨的清廉模樣。
“既然你如此相求,那便一同前行吧?!?/p>
全然不顧邊上那人,跟著李原理所當(dāng)然的走了。姜世遷頓了頓,什么也沒說,邁著步子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