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浴室走出,楠謹沉利落地套上衣服,目光不經(jīng)意間掃向客廳,只見那里依舊亮著燈光。桌上,又出現(xiàn)了一瓶他冰箱里的西尤意精釀,已然空瓶。
楠竹手里則抱著半瓶酒,投影的幕布光線灑在他臉上,映出他那副傷神的模樣。
“楠竹?!遍敵恋穆曇繇懫稹?/p>
楠竹聞聲回應(yīng):“叔。”
“怎么不去休息?”
“有點累?!遍竦穆曇敉钢枰?,腦袋深埋在沙發(fā)里,“您先去睡吧,別管我了?!?/p>
隨著楠謹沉在沙發(fā)邊坐下,沙發(fā)微微下陷。楠竹察覺到他的到來,不自覺地坐得端正了些。
楠竹酒量本就不佳,空腹喝了不少酒,此刻已處于比微醺更甚的狀態(tài),開始說起胡話?!笆澹f我這么突然出現(xiàn)在蕊蕊面前,她會不會不開心???”
楠謹沉沉默不語,只是默默點上一根煙。
楠竹拿出手機,看著置頂界面那滿屏未回復(fù)的綠色消息,輕嘆一口氣?!笆澹也恢涝趺椿厥?,蕊蕊最近對我很不一樣,特別冷淡,老是冷落我。我心里慌得很,怕她不要我了……”
平日里,這些話楠竹斷然不敢說出口。但他唯一信任且敢于傾訴的人只有楠謹沉。有些心事積壓久了會出事,他渴望能像對父親那般,向叔叔推心置腹,希望叔叔沉穩(wěn)地分析利弊,給予他幫助和安撫。
楠謹沉依舊沉默著,煙霧繚繞中,他的神情有些難以捉摸。“這么喜歡她?!?/p>
這句話似乎未說完,但楠謹沉不再多言。
楠竹用力點頭,眼神中滿是堅定。“叔,我是要和她結(jié)婚的?!?/p>
林蕊蕊是楠竹第一個正式交往的女友。她給予他的不僅僅是愛情,更是一種從未有過的依賴。
楠竹深知,因為母親的緣故,他曾一度憎惡女人。但同時,他又極度渴望母愛,而林蕊蕊恰恰能給予他這一切。她時而像善解人意的知心姐姐,給予他無限的情緒價值;時而又化作嬌蠻任性的可愛女友。
“所以,就算她在這里認識了別的男人,我也要把她搶回來,我絕對不會放手?!遍褡硪怆鼥V,語氣中帶著執(zhí)拗的偏執(zhí)。
他卻不知,那個與他女友有糾葛的男人,正是眼前他最敬仰、最親近愛慕的叔叔。
楠竹又喝了一口酒,眼神迷離地打開推特,點開一條未讀私信??粗粗眢w便起了反應(yīng)。不得不說,這個賬號仿佛完全拿捏了他的欲望點,每次回復(fù)雖簡短,不過六七個字,卻總能讓他瞬間有反應(yīng)。
他心亂如麻,那股沖動在心中難以發(fā)泄,于是給對方發(fā)去一大串信息:“姐姐,我看你好像就在這個城市,可以約嗎?姐姐,我想你想得身體難受?!?/p>
然而,對方久久沒有回應(yīng)。楠竹煩躁得頭疼不已。
他再次切換到微信界面,看著林蕊蕊依舊毫無動靜的聊天框,有那么一瞬間,他真想打字告訴她自己就在樓上,想下去推開她的門,看看她在不在家,她的床上又睡著誰。但最終,理智還是戰(zhàn)勝了沖動。
楠竹合上手機,深吸一口氣,喃喃問道:“叔,這兩天你出門有見到過蕊蕊嗎?她身邊有別的男人出現(xiàn)嗎?”
楠謹沉沉默著,手肘撐在膝蓋上,身體微微前傾,隱沒在黑暗中。
“其實也不用問您,我大概也知道了?!遍窨嘈σ宦?,“我聽她老板說過了,她是自己申請調(diào)來融城的,這里肯定有個男人勾著她,連消息都舍不得回我了?!?/p>
“可我都沒舍得碰她,那個男人怎么敢……他憑什么……他能比我好在哪兒?”醉意下的聲音充滿了失意。
不知他話中的哪個字眼觸動了楠謹沉,楠謹沉微微抬了抬眼瞼。
手中的煙蒂悄然落地。
幾乎在同一時刻,楠謹沉的手機響起新消息提示音。是那朵熟悉的手繪芙蓉花,她發(fā)來了一張照片,她正在做別的事情。
此時的楠謹沉心滿意足,而林蕊蕊卻在做完那件事后,不得不強打精神打開電腦趕圖。酒吧的草圖通過,正式的平面設(shè)計圖工作開始了。
林蕊蕊一旦投入工作,便能迅速進入狀態(tài),身體的疼痛也被她暫時忽略。她聚精會神地工作了一個多小時,連手機的十幾條新消息提示都沒聽到。
完成了四分之一的進度后,她靠在椅背上,伸了個懶腰。拿起手機一看,十幾條消息中沒有一條是楠謹沉發(fā)來的。林蕊蕊不禁扶額,心中暗道:“還真是睡過就不認人?!?/p>
今天對著電腦的時間太長,林蕊蕊雙眼眼壓偏高,很不舒服。完成收尾工作后,她保存好文件,將辦公用的金絲眼鏡抵在鼻尖,用指腹輕輕按壓揉著眼皮,準備去休息。
就在這時,門鈴?fù)蝗豁懫稹?/p>
林蕊蕊身體微微一緊,在人體工學(xué)椅上坐直了身子。自從搬過來,這一個星期里她的門鈴從未響過。這個時間,來的人恐怕只有兩個,而且都姓楠。但相比楠謹沉,此刻她覺得另一個人的可能性更大。
……
門外的人只輕輕按了一聲門鈴便再無動靜。這讓林蕊蕊的猜測有了些變化。因為依照她對楠竹的了解,他不會這么禮貌且有耐心。
抱著一絲好奇,林蕊蕊起身走到玄關(guān),打開了門外的攝像頭。看清來人后,她微微一愣,隨即露出笑容。
林蕊蕊迅速打開門,肩膀倚在門框上,笑著看向眼前的男人。“深夜到訪,請問您有何貴干?”
楠謹沉原本正垂著眼看手表,心想這個時間林蕊蕊或許已經(jīng)睡了。聽到開門聲,他抬起頭,與她對視。他沒有趁機往屋里張望,只是淡淡地說了一聲:“藥。”
“藥?什么藥?”林蕊蕊低頭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他遞過來一支藥膏,是用來緩解她疼痛的。
“原來是因為這個。”林蕊蕊有些意外,打趣道,“我還以為您是來還私密衣物的呢?!?/p>
楠謹沉似乎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他重新垂下眼,手里還拿著一盒剛買的煙,看樣子是剛從樓下回來。
“既然來都來了,小叔不如進來坐坐?!绷秩锶锱滤痛穗x開,趕緊趁熱打鐵,后退一步站到門框一側(cè)。
楠謹沉似乎找不到拒絕的理由。他的目光在林蕊蕊臉上停留了一瞬,仿佛在問:你確定?
得到林蕊蕊肯定的回答后,楠謹沉也不矯情,邁步走進屋內(nèi)。
雖然戶型相同,但林蕊蕊的公寓明顯經(jīng)過精心設(shè)計。林蕊蕊本身就是設(shè)計師,又熱愛生活,即使是短期租住,她也會把房子當(dāng)成自己的家來裝修。
大體的墻面硬裝沒怎么改動,只是軟裝布置得十分完善。極簡輕奢的歐式布局,以暖色調(diào)為主,整個空間充滿了充足的光源和亮度,明亮又舒適。
杏白色的軟云海綿沙發(fā)上搭著一條毛茸茸的薄毯,木紋的桌架上支著一臺筆記本,正處于工作狀態(tài)。
“還在忙?”楠謹沉問道。此時已經(jīng)一點半了。
林蕊蕊的手從楠謹沉的腰后伸過來,踮起腳尖,下巴才勉強搭上他的肩膀。她用柔軟的耳朵輕輕蹭著他,弄得楠謹沉耳朵癢癢的。她撒嬌似的語氣親昵無比:“您來了,我就有別的事情可以忙了?!?/p>
她的意思直白而坦然。
楠謹沉沒有慣著她,伸手將她抱進懷里,然后輕輕放在柔軟的沙發(fā)上。林蕊蕊陷在沙發(fā)里,抓住柔軟的毛毯,卻沒有等來想象中激烈的對待。
空氣中彌漫著久違的安靜。林蕊蕊抬起頭,卻看見楠謹沉坐在沙發(fā)凳上,正不緊不慢地拆著藥膏的包裝。他面無表情,冷靜得如同正在禪定打坐的老僧。
林蕊蕊沉默了。她真的有些困惑,自己勾引的這個男人真的是正常男人嗎?說他不正常吧,今天又把她折騰得那么狠;說他正常吧,卻總不干正常男人該干的事。
楠謹沉迎著她那滿是疑惑的眼神,從容地拆開藥膏外包裝。
涂藥的過程中,林蕊蕊已經(jīng)忍得渾身是汗。她終于忍不住,埋在楠謹沉懷里輕輕喘著氣。最后************用濕潤的嘴唇封住了楠謹沉的唇,沉醉地含住他的舌,雙眼迷離,如魚似水般深入交纏。這是難以自控,也是情不自禁。
楠謹沉捏住她的臉,阻止了她這個肆意妄為的吻。他的眼神平靜而散漫,毫無情緒地問道:“做什么?”
雙唇分開時,**************,仿佛情人之間的難舍難分。
林蕊蕊被捏著臉,小口喘息著,毫不避諱地直視著楠謹沉的雙眼,直視著他眼底那平靜如水的情緒。
“做什么都好,只要是……和您做?!?/p>
回應(yīng)她的,是楠謹沉手上更加用力的捏握,捏得她雙頰酸脹。
半晌,楠謹沉將手向下移,落在她的脖子上。他的耐心已然耗盡。
“是你自找的。”
楠謹沉手腕上的青筋暴起,掐著林蕊蕊的脖子向下摁,毫不留情。
激烈的糾纏中,手邊的燈臺被打翻,噼里啪啦的聲音震響。
樓上的楠竹被這聲音震醒,迷糊了好一會兒,才聽出是樓下的動靜。他突然想起樓下住的是林蕊蕊,整個人猛地一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從沙發(fā)上一下子坐起來。
楠竹其實沒喝多少酒,此時卻頭疼欲裂。他搖搖晃晃地朝大門走去,想要下樓。從客廳到玄關(guān)不過十幾步的距離,楠竹卻走得異常艱難,每走一步都得扶著沙發(fā)緩一會兒,腳步虛浮,踉踉蹌蹌。
他的手握住門把,還沒來得及推開。門外的人卻先一步打開了門。
楠謹沉站在門外,周身彌漫著濃郁的煙草味,有些過于濃烈。楠竹毫無防備地吸進一口煙,被嗆得捂住鼻子重重咳嗽起來,咳得面紅耳赤,臉色如同豬肝一般。
“叔……叔?”楠竹面露驚詫,“您這么晚怎么出去了?”
“買煙?!遍敵梁唵蔚鼗貞?yīng)了一句,然后從他身邊走過,邊解著袖口,邊朝臥室走去。
走到臥室門前,楠謹沉的腳步忽然停下,微微側(cè)眸。他臉上的情緒被臥室的陰影籠罩,讓人看不真切。
“倒是你,這么晚也要出去?”他的聲音平靜得如同微風(fēng),但在楠竹聽來,卻如鶴唳一般。
楠竹明明知道依照楠謹沉的性格,他絕對不會上網(wǎng),更不會看到自己在網(wǎng)上做的那些事??稍诖丝?,他的心跳還是漏了一拍,如同驚弓之鳥,身上的寒毛全都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