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多時辰很快過去了。
我聚精會神地把秘境里的每個角落都找了一遍,一度懷疑白柔是不是已經(jīng)被人淘汰了,然后覺得不好意思,出來了就難受得直接回峰里哭鼻子了。
不然為什么我會找不到她人?
要不是敖凌還在這,說不定我可能也回峰里了。
在我一陣腦補的期間,試煉弟子們陸陸續(xù)續(xù)從秘境中傳送出來。
我終于看到了白柔,她在試練弟子中間,往首席臺那望去,似是在找人。
然后,她就徑直往我們這走來了。
“師尊、師娘?!?/p>
白柔對我和龍傲天鞠身行了一禮,起身后她又對敖凌打了個照面:“敖道友?!?/p>
“先坐下吧?!饼埌撂炫赃呥€有個空位置,是給白柔留的。
待白柔入座后,我對她說:“下一輪比試你不必太緊張,等會兒你們還要下去抽簽。這次晉級的人數(shù)有1347人,如果第一輪要全部比完的話,那還得需要4、5天的樣子?!?/p>
“師娘希望柔柔取得什么名次呢?”白柔彎起眼眸,歪頭問我。
什么名次?
我還真沒想過,這并不意味著我不看好白柔,我只是很少會去關心這種事情。
我斟酌一下措辭:“名次什么的不重要,盡力就好了,也別受傷了,保護好自己最要緊,比試總會再有的?!?/p>
白柔眸色莫名,點頭應聲之后又轉去問龍傲天,“那師尊希望柔柔取得什么名次?”
白柔平時的表現(xiàn)就是很病弱的模樣,跟林黛玉差不多的那個類型,多數(shù)人都沒覺得她能取得多靠前的名次,但龍傲天想白柔好歹是他的徒弟,總不能差到哪里去,他對白柔的要求不高,名次說得過去,不至于太難堪就行,“前三百,大比結束之后還能去秘境里修練一個月,挺好的。”
白柔雖說入門才三十多年,但是天賦好,已經(jīng)邁入金丹期了,只要不抽到強到離譜的對手,進入前三百還是比較容易的吧。
——白柔下去抽簽了。
——白柔回來了。
——白柔抽到了隔壁峰的一個哥們。
——同樣是金丹期,同樣是長老親傳……
看來這會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比試,讓我們把全場的焦點集中到他們身上!
我開始覺得沒那么無聊了。
正當我坐直身子認真看比賽時。
what?!
——白柔她,輕率地、敗了……?
等等,你們先別震驚,讓我這個做師母的先震驚一下。
這叫什么?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啊。
所以,我是哄她呢還是哄她呢還是哄她呢.
白柔想不想哭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快被自個感動哭了。
我想,如果仙盟出了個感動全修真界師母評選,那沒我我不看。港真的,論起負責來,我認第二,全修仙界還有誰認第一?
但我真沒料到白柔第一場就輸了,而且輸?shù)眠@么...呃,風輕云淡?
當時隔壁峰那哥們只不過是稍稍釋放出一點靈力試探一下對手,沒成想白柔竟然一步并兩步地連連倒退,然后不出意外的踩線出局了。
比賽,就這么輕易結束了?
我瓜子都還沒拿出來呢啊喂!
半刻鐘...不,半刻鐘都不到啊。
姐,我滴親姐,你好歹撐個半刻鐘意思意思,不然你這樣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在敷衍……
^
太清山那哥們欲言又止,憋了半天結果臉紅了,也愣是沒說出話來。
白柔單手捂著胸口, 面色蒼白,“是我技不如人,今日多謝師兄賜教?!闭f完,行了個抱拳禮就走了,留下賜教哥在那兒怔住 。
勝之不武啊屬于是。
其實在得知抽到的對手是白柔時,寧年就已經(jīng)暗嘆倒霉了。
大比第一場,無論他是否贏,都會落人話柄。
如果他贏了,那些人會嘲諷他以強凌弱,勝之不武。
如果他輸了,那些人又會倒過來笑話他實力太弱,丟人現(xiàn)眼。
反正橫豎是他討不了好。
但今日他如此輕易,甚至可以說是玩兒似得贏了比賽,反倒是不會被挖苦太多。
……反而是白柔會被更多調(diào)侃。
——寧年只是稍稍出手,白柔就被淘汰了,白柔的金丹該不會是充氣的吧?還是說她看不起人家寧年,以至于連打都不想同對方打?
……
諸如此類的話 實在是太多了。
寧年闔上眼,已經(jīng)可以預想到那幫好事者的嘴臉。
有時候,輿論的力量,是不容小覷的。
*
由于白柔第一場就被人淘汰了,所以接下來的比賽就與她無關。
我本以為白柔多多少少會有點傷心的,畢竟是她的“首秀”,但結果卻不盡人意。
然而人家該吃吃該喝喝,有事無事就往山上瞎溜達,偶爾興致來了也會看上幾場比賽,看起來心情比我還好。
得嘞,沒有受到打擊就好,省得我再費力開導。
大比正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門派論壇上的話題幾乎都是有關與它的,熱度居高不下。
別說天劍宗了,因為其他門派的大比也普遍是在這段時間,所以整修仙界的論壇,也都在議論本次大比的相關內(nèi)容。
[哥的腿毛兩米八]:【靠,不愧是君子劍,光是站那,對手就嚇到認輸了!】
[傲天仙尊小迷妹]:【這白柔什么實力啊?長得一張狐貍精的臉,弱到要死也配當仙尊的徒弟,趕緊滾吧!】
[白柔師姐請宣我]:【樓上是吃檸檬了嗎,不然怎么會成酸這樣?嘖嘖嘖,不會吧不會吧?!?/p>
……
[他是高嶺之花]:【傷心,這次靈谷的大比依舊不見孟真人,啊啊啊也不知道孟真人會不會去仙盟嗚嗚嗚!】
[早起修煉]:【哈哈哈哈天寶門那個什么什么翔真是笑死我了。他杵擂臺上站了半個鐘,我以為是他憋了個大的,結果是他給我拉了坨大的。笑不活了道友們。】
[打坐別唱歌]:【樓上的,你知道為什么蓋旭翔拉了坨大的嗎?因為他善?!?/p>
[麻煩用靈石砸死俺]:【我嘞個逗,道友這公式也是被你給套上了。】
[在山上掃雪]:【一頓操作猛如虎,回頭一看原地杵屬于是,只能說太6了。】
[危承開師兄何時追到鄔秋師姐]:【磕到了磕到了!師兄師姐雙雙晉級比試?。o畏cp一生推?。。 ?/p>
[我要結丹]:【這次大比凌虛山莊也是人才輩出了好吧,看來仙盟大比的第一非凌虛山莊莫屬了。依余之拙見,這許久不變的宗派排名也該調(diào)整一下了。十門之首的位子應當拱手讓給凌虛山莊!】
[好想外門轉內(nèi)門]:【樓上好大一張臉,這些妄語你是張口就來啊,我們長生玄宮就算再怎么老舊,穩(wěn)坐第一的實力也是還有的,只不過是平日里長生玄宮的弟子們太低調(diào)而已。我們老牌宗門的實力可不是你們這些新出現(xiàn)的小門派可以比擬的。】
[霸道仙尊不愛我]:【今天是表白源凈仙尊的第一千六百九十八天,冷酷如你,卻甚勾我心。我愛你永遠,只求仙尊你能愛我三天,昨天今天明天。 】
[不吃不喝不睡]:【…神金。@源凈 師叔,別看,是惡評?!?/p>
[小平小平快變強]:【仙盟大比,狠狠期待了?!?/p>
[六六決不認輸]:【這一次,我將不再是六十六!】
[一起出去看晚云]:【@想看晚云 師弟,師兄覺得你一定可以在仙盟大比中名列前茅的!加油!我看好你!】
[想看晚云]:【……謝謝師兄關心,但先等我門派大比進前20了再說吧?!?/p>
“……”
“小丫頭.”
“你知道什么是殺人秘訣嗎?”
俊美矜貴的墨袍修士垂眸,骨節(jié)分明的手撫著他下方跪著的女孩頭頂。
女孩聞言抬眸,雙眼淡漠麻木,全身血跡斑斑,衣衫破敗,宛如一具僵硬的提線木偶。
男人修長的手指滑下,輕點女孩眉眼,嗓音低沉,不辨喜怒:“孤準你抬頭了嗎?”
話畢,瘦弱的女孩似受了莫大刺激, 瞳孔一縮,條件反射地把頭低下,用頭死死磕碰著宮殿中鋪著的玉石地磚,用力之大使她的額角很快就泛紅,接著破皮滲血,但女孩卻仍舊不停地以頭搶地,絲毫不敢減輕力度或放慢速度,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樣。
“請主上息怒!奴該死!請主上息怒!奴該死!”
暗色龍紋在月光下隱隱流動,墨袍男子如血般艷紅的眸子冷得似冰,他看著這幕無動于衷,良久才啟唇,聲音不辨喜怒:“小丫頭,你死了,孤上哪再找一個同你這般衷心又出色的魔待呢?”
“不過…”他話鋒一轉 ,微挑的狹長眼眸瞇起,語氣冷如毒蛇吐信,“死罪可免,但有些禮數(shù)你還是得學的?!?/p>
“去厭域領罪?!?/p>
五個字如驚雷在女孩心頭驟然炸響, 但女孩強壓下內(nèi)心的驚孩與恐慌,盡量克制住身體的擅抖,“…是,奴領命......”
說完,女孩剛想起身前往厭域,男人無血色的薄唇微啟,“...哦對了,孤還沒告訴你殺人秘訣是什么呢?!?/p>
這回,女孩卻不敢再抬頭,她垂首,露去一截脆弱的白頸,靜靜等待她的主上說出下文。
“呵…懷著莫大的偏見,當機立斷?!?/p>
“孤希望你能好好利用這點,出色的完成任務?!?/p>
“……遵命.”
像她這樣的卑賤之人,除了恐懼本身,也沒有什么可恐懼的了。
*
血池獄,阿鼻獄,秤桿獄,脫皮露骨,折臂斷筋,也只為謀財害命,宰畜屠生……
厭域,比那更可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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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鴉立于干云蔽霄的古木之上,墨羽被晨間微風吹得輕顫。
它赤色眼瞳骨碌一轉,俯瞰著整個太玄山頭,不急不緩地找尋目標,忽然間黑鴉血瞳一凝,發(fā)出一聲怪叫,詭異駭天,隨后它伸展開流光溢彩的飛羽,于云空之樹朝一隅迫降。
——找到了桀桀桀。
……
白柔冷汗涔涔,從入定狀態(tài)下突然睜開眼,沉醉初醒,始覺噩夢。
她驚疑不定地環(huán)視四界,意識到自己并非身處魔界,而是在自己的臥室后,才方方舒了口氣。
但是,白柔她氣還沒喘勻,似有所感般,她松懈下來的神經(jīng)又緊繃起來,機械般抬起頭向窗欞看去。
青銅風鈴輕響,一只烏鴉立于其下。
——主上有令。
*
少女施法催出一滴心頭精血,自她纖長指尖滾落,鮮艷炙熱墜入黑鴉額心,漸漸融入它血肉,直至消失不見。
白柔把指尖輕摁在那墜了血的紅痣額心,跪在木質(zhì)地板上如同仰視神明般虔誠。
她瞳孔中映出浮動的圖畫,墨色火焰席卷黑鴉,燎羽自焚。
幾不可查的魔力浮動飛入白柔眉心,直入神識心海,浩瀚的魔壓瞬間使她痛到瀕死,靈魂幾近潰散。
真的好疼啊……
可是,她也想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