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早有預(yù)料，但知韞這樣直白的拒絕還是讓太后怔了一怔。

“宜修做了太多的錯事，即便她是哀家的侄女，也不能昧著心說她如今的下場不是應(yīng)得的?！?/p>

良久，太后苦笑一聲，“只是柔則……她當(dāng)年也是為了朱氏才入宮，也從未真正害過旁人，如今她都去了許多年了，哀家當(dāng)真不愿叫她九泉之下不能安寧?！?/p>

太后神情苦澀，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最后也只嘆息一聲，“也罷，你既不愿，哀家也不強求?！?/p>

“母后，你以為，兒臣是個什么性子的人呢？”

太后說話時，知韞只安靜的聽著，間或捧著茶盞細品，直到此刻，她才看向太后。

“您與兒臣提起朱宜修、提起朱柔則，提起從前的事，又有什么意義呢？”

太后一頓，收起了方才流露出來的點點情緒，靜靜地看著知韞。

“瞧，他是個多么涼薄寡情之人，他今日能這樣對他的發(fā)妻，來日未嘗不會這樣對兒臣?！?/p>

知韞垂眸斂眉，慢悠悠道，“所以，您覺得兒臣會物傷其類，會同情朱柔則，會對他失望，對么？”

太后眼底帶著幾分訝異，仿佛頭一回認(rèn)識她似的。

知韞也不在意，只是彎了彎唇，輕聲細語，“母后，他是您的兒子，亦是兒臣的枕邊人，若是對自個兒的枕邊人都半點也不了解，那兒臣會愁的睡不著覺的?！?/p>

同床異夢，那也太可怕了。

“哀家從前以為，你是他嬌養(yǎng)著的牡丹，矜貴而嬌弱，如今看來，即便沒有他這樣密不透風(fēng)地護著，你也會過得很好?！?/p>

太后凝視她幾許，驀地?fù)u頭輕笑，“他向來不許旁人在你跟前提起那些舊事，你是何時知道的？”

“兒臣不知道?！?/p>

知韞歪了歪頭，“有些事情，他不希望兒臣知道，兒臣也不想知道。”

沒有誰規(guī)定夫妻之間就必須要坦白所有的，從前的事情，過去了也就過去了，這樣糾結(jié)來糾結(jié)去就沒意思了。

“母后，我有眼睛，會看，我有心，會感受。他對我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沒有誰會比我更清楚明白?！?/p>

任旁人說他涼薄也好、寡情也罷，終究他待她是真心實意的。

這樣就足夠了。

她漫不經(jīng)心地?fù)芘滞笊系募t珊瑚手釧，含笑看向太后，目光中帶著幾縷溫柔的色彩，“母后，我和他才是至親夫妻，我們之間如何，不需要旁人來指手畫腳，若因旁人幾句挑撥就離心反目，那也太可笑了?！?/p>

“可惜了，他今日不在?！?/p>

太后噙著笑意，和煦道，“若你這番話叫他聽了，怕是要高興壞了。只是……你當(dāng)真一點也不在意么？”

“若說我全然不在意，那太絕對了，即便我這樣說了，怕是母后也不會信?！?/p>

知韞以手支頤，笑吟吟道，“可人生在世，也不過短短幾十年，時間這樣珍貴，哪里舍得將它花費在無用的事情上呢？”

她不在乎過去，也不看重未來，她只希望把握住當(dāng)下的朝朝暮暮。

“你比哀家想的要通透?！?/p>

太后微微搖了搖頭，“不過通透些也好，不會傷了旁人，更不會傷了自己?！?/p>

把話說開了之后，二人之間的氛圍倒好了許多。只是正說著話兒呢，就聽外頭傳來了通稟聲。

“陛下駕到——”

“這是生怕哀家欺負(fù)了你啊?！?/p>

太后先是一愣，而后卻是有些被這倒霉兒子給氣笑了，“他這是生怕哀家欺負(fù)了你啊，把哀家這里給當(dāng)成了什么龍?zhí)痘⒀ú怀桑俊?/p>

“母后此言差矣。”

知韞揚了揚眉，笑道，“他這幾日總忙著西南戰(zhàn)事，如今好容易有了空，自然是要來陪陪母后、盡盡孝心的?！?/p>

“哀家可當(dāng)不起！”

太后一把年紀(jì)，經(jīng)的事多了去了，自然不會為這點事情生氣，不過她現(xiàn)在確實有點不想見這倒霉兒子。

“罷了，他既來了，哀家也不留你，跟他回去吧，也就哀家好好歇歇?！?/p>

知韞也知道，經(jīng)過了玄凌的騷操作后，太后不遷怒她已經(jīng)稱得上氣度雍容，但老人家心底不舒服總是難免的。

“母后好生歇息，兒臣告退。”

說罷，她微微福了福身，轉(zhuǎn)身出了正殿，正好迎上了匆匆趕來的玄凌。

“七七?！?/p>

玄凌細細將她打量了一番，見她神情并未流露出什么不好，方才松了口氣，“可還無事么？”

“母后宮里，能出什么事？”

知韞打趣道，“你這般匆匆而來，回頭母后怕是要將我拒之門外了?！?/p>

“母后自然不會同咱們小輩計較?！?/p>

玄凌雖稍有些不自在，但他到底臉皮厚，“改日我親自去與母后請罪就是?！?/p>

至于為什么改日……懂得都懂。

“你呀！”

知韞笑盈盈嗔他一眼，到底沒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