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朝議之后，嬴政帶著知韞一起見了章邯，并予以考察。

此時的章邯年不過十四五歲，剛剛進入少府下?lián)沃]者沒有多久，稚嫩、青澀，但，跟在公主身側已足夠。

嬴政略問了幾句，甚為滿意，又側眸看向長女，詢問她的意見。

知韞小雞啄米式點頭。

這可是章邯誒，率領驪山囚徒軍掃蕩六國余孽的大秦最后一個名將，要不是他的對手是劉邦項羽、隊友又是胡亥趙高，指不定大秦還能再掙扎一下。

大才！

換個時間地點，她都想學劉備來一句“我得少榮，如魚得水”。

“汝往后就跟在櫟陽身側?！?/p>

見此，嬴政當即拍板定下，又道，“公主年幼，汝務必盡心，若有敢犯上懈怠之處，寡人定不輕饒?！?/p>

“唯?！?/p>

初次面見秦王的章邯壓制住內(nèi)心的激動，恭謹?shù)溃俺急囟ūM心竭力侍奉公主，聽從公主之命，絕不懈怠。”

嬴政微微頷首。

這種表忠心的話聽聽就算，可信與否，且看他日后之行事。

又對長女囑咐了幾句，見蒙毅來稟告說王翦、蒙武和長安君等人請見，便由得坐不住的她帶著章邯走人。

原本確實想溜、但聽見關鍵詞后又不想了的知韞:“……”

長安君成蟜？

不就是那個在攻趙之時倒戈反叛，被鎮(zhèn)壓后自殺的家伙嗎？

怎么辦，有點想聽。

知韞悄咪咪看了一眼嬴政，見他詫異望來，迅速甜甜一笑并與他告別，然后火速帶著新跟班章邯走人。

無論長安君最后是否反叛，他的反叛的背后又是否有嬴政的干預，這件事都是現(xiàn)在的她無法插手的。

既然如此，一動不如一靜。

“章邯?！?/p>

出了宣徽殿，知韞肅著小臉看向章邯，嚴肅道，“我有一件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交給你，能做到嗎？”

“但請公主吩咐。”

剛被提拔的小透明章邯不禁惶恐，“邯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誒，沒那么嚴重?！?/p>

知韞滿意地點點頭，“相信自己，現(xiàn)在，先和本公主去少府。”

明年就是嬴政行冠禮親政的關鍵時刻，將造紙術以及附屬技術作為賀禮，才能夠?qū)⑺睦孀畲蠡?/p>

時間緊迫??！

于是，知韞開始了云臺殿、宣徽殿、少府三點一線的日子。

作為跟技術人才打過數(shù)次交道，且自己就是技術人才的人，知韞可太懂怎么跟墨家交流并不經(jīng)意地點撥了。

造紙的進程十分速度。

偶爾過來巡視一眼的顛亦為之贊嘆，并表示要為墨者請功。

“叔父可以先不告訴阿父嗎？”

相里和向顛進行工作匯報之后，知韞舉起小手、提出請求。

“哦，為何？”

顛和聲道，“公主難道不想在第一時間就將此物獻與王上嗎？”

再者，墨者也要獎賞啊。

顛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相里和，見他神色平淡，顯然早就已經(jīng)被櫟陽公主打過招呼的模樣，不禁微微挑眉。

“倒也不是啦。”

知韞鼓了鼓臉頰，“只是我覺得，這造紙術還能夠再改進?！?/p>

她歪了歪頭，一邊用手比劃，一邊笑嘻嘻道，“我與相里師有一點點別的思緒，現(xiàn)在還在不斷地嘗試中?！?/p>

并不是說，知道用竹子、樹皮之類的東西造紙，就能把造紙的成本大幅度降下來了，水碓、水碾、水排等技術的進步才是縮減時間與人力、壓低成本的關鍵所在。

更重要的是，秦國重耕戰(zhàn)。

水碓、水碾、水排在農(nóng)業(yè)與冶鐵上同樣能極大的提高效率，至少在現(xiàn)在，相較于造紙術，秦國絕對會更看重水碓、水碾和水排冶鐵。

“阿父明年就要行冠禮了?！?/p>

櫟陽公主心里的算盤打得噼里啪啦響，面上卻一派純稚，澄澈的杏眸中望向顛時，帶著幾分期待與請求。

“我想在那時獻予阿父，所以，顛叔父能否為我暫且保密？”

顛:“……”

他鄭重考慮幾息，應下了，只是提醒道，“公主的心意是好的，只是，于情于理，都應先與王上提一提?！?/p>

可以不說是什么，但至少要透個底，以示并非隱瞞君上。

“我知道了?！?/p>

知韞乖巧點頭，笑盈盈道，“是我考慮得不夠周全，多謝顛叔父提醒，若不然，回頭阿父怕是要訓我了。”

“不敢當?！?/p>

顛撫了撫長髯，神色悅然。

就是吧……

相里和這家伙什么時候成公主的老師了？這事兒秦王知道嗎？

專注搞研究的相里和聞言，悄咪咪轉(zhuǎn)頭看一眼櫟陽公主。

公主前幾天不是還跟他說，讓他安心帶著人搞研究，她會去和秦王說的嗎？怎么現(xiàn)在還要少府卿來提醒？

算了，搞不懂。

櫟陽公主是秦王的親女兒，父女倆的事，用不著他這個外人管。

還是搞研究好?。?/p>

尤其是跟櫟陽公主這種重視人才又懂技術、還肯誠心實意地喊他一句老師的人一起，更是讓人心情愉快。

什么？

你說公主年紀??？

這都不是事兒，人嘛，總是要接受這世上有天才的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