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30?!?/p>
熟悉的聲音以及氣息在啞幼的耳旁彌漫,原本想要有所動作的手也瞬間平息。
感受到身前的人安穩(wěn)下來,男人也放開了控制住啞幼的脖子和嘴部的手,同一時間,整家酒館亮堂起來,吧臺處站立著一位年輕男子,白襯衫黑馬甲,儼然一副調酒師的裝扮。
男人對此并不意外,他一手插在褲袋里,走到吧臺前,坐在高腳凳上,熟稔地點了兩杯啞幼從沒聽說過的酒。
調酒師盡職的開始工作,他的動作行云流水,有條不紊,搖酒壺、攪拌杯、量酒器,這些器皿在他的手上就猶如畫家拿來添色的調色板,使得畫面賞心悅目。
啞幼沒有遲疑地走到男人身邊,落座,神色復雜地看著坐姿懶散的男人,欲言又止。
似乎是知道,少年的視線未曾從他身上離開,他微扯著嘴角笑出了聲,聲音低沉且富有磁性。
“30,你現在有名字了吧,告訴我,叫什么?”
“啞幼。”
“啞幼嗎?......”男人聽聞,用手背抵住了下巴,思考了一會后,微笑道:“挺適合你的。”
“姓氏呢?”
啞幼搖了搖頭,又補充一句:“不重要?!?/p>
“啊......是嘛......”
見男人又陷入一副沉思的模樣,啞幼再次開口:
“27,也告訴我,你的名字?!?/p>
“是巫佑為哦。”巫佑為笑著,在佑為二字上咬重了音。
被特意加重的“佑為”兩字讓啞幼的瞳孔一顫,似乎回憶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件事。
二人的對話,說的字詞不多,相視無言的沉默占據大部分,是因為太久沒見,所以除了問問對方如今的名字以外無話可說了嗎?
不,多年前,他們便是這樣了,不需要多說,不需要多問,也能夠毫無條件的信任,他們是摯友啊。
“啞幼,離開倫敦吧,不論逃到哪里都可以,就像三年前那樣?!?/p>
聽到三年前,啞幼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黑了下去,眉頭皺得快要擰到一塊。
“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p>
說完,巫佑為從他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枚蛇形徽章,銀白的蛇身,只有眼睛是由鑲嵌著的紅鉆構成,這只蛇張大了嘴,露出兩顆尖銳的獠牙,恍若下一秒就會死死地咬住佩戴者的脖子,釋放出致命的毒液。
啞幼覺得這徽章的紋飾好像在哪見到過,他抬高了頭,視線凝聚在巫佑為的左耳廓上,那里佩戴著同樣紋飾的耳環(huán)。
“我說過,如果我們還活著,如果我們能再次見面,我一定會報答你。”
“以后有需要,可以拿著這枚徽章去找一家叫鼠屋的店,里面的人會毫無條件的幫你?!?/p>
啞幼接過了那枚徽章,將它放在了口袋里。
這時,調酒師已經將兩杯淡紫色的冒著白霧的兩杯酒遞了上來,巫佑為拿過一杯,又將另一杯推到啞幼面前。
“嘗嘗?”
啞幼拿起高腳杯試探著喝了一口,感覺到一絲淡淡的甜味后,正色說道:“我不會離開倫敦的,至少現在不行?!?/p>
“因為外面那個黑發(fā)小子?還是約仕克客棧的那幫人?又或者都有?”
“......都有”
“呵呵呵......”巫佑為忍不住,噗嗤一聲又笑了。
“他們知道滿月嗎?”巫佑為一邊作勢擦了擦不存在的笑出來的眼淚,一邊保持微笑著。
啞幼垂眸。
“也對,如果知道的話,就不會還讓你待在他們身邊了?!?/p>
“不過你做的很好,甚至比我預想的還要好?!?/p>
“你把我教給你的都刻在了腦子里?!?/p>
啞幼閉眼。
“如果三天后你還是這么想的話,再來這家店,調酒師會帶你來見我。”
“什么?”
話音結束,啞幼感覺到大腦有些暈沉,他撐著額頭,連身形都有些搖晃,最后堅持不住地趴倒在了臺桌上。
“哦,你還疏忽了一點,在外面不要隨便喝酒,就算是我給你的也不行?!?/p>
巫佑為嘆息地搖了搖頭,但還是放下酒杯,走近了啞幼,然后——將啞幼打橫抱起。
啞幼的個頭不高,只到巫佑為的肩膀,小孩這會喝醉了,沒個一時半會怕是醒不了。
走出了酒館的巫佑為看著懷里的人,純白的短發(fā)在光下更加耀眼,被風揚起的發(fā)絲在空中近乎透明,他微瞇著眼,像是不太適應這樣熱烈的光照,嘴里小聲嘟囔了一句:“你還真是什么都沒變......”
隨著巫佑為抱著啞幼的背影愈來愈遠,那家無名酒館再次漆黑一片,門也緩緩地關上了。
......
此時此刻,克米爾正神色焦灼地圍繞著中央廣場,不斷地尋找啞幼的身影,感受著越來越多的視線凝聚在他身上,不安,如浪潮般洶涌,卻不敢有絲毫懈怠。
不知過了多久,克米爾忽然感受到自己的后背不再有熱辣的光照,他低頭看去,發(fā)現地上的影子果然長了一大截,他警惕地向前跑了幾步,然后迅速轉過身。
“啞幼!”
克米爾的目光一凝。
眼前的男人有著一頭灰黑色的短發(fā),只是左邊有一撮頭發(fā)被編成了辮子,他的樣貌很是俊俏,但是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邪氣,特別是他左耳處那被小辮微微擋住的蛇形耳環(huán),紅色的眼睛仿佛直勾勾的盯著克米爾。
這個男人很危險,克米爾如是想著。
“你是誰?”
“你把他怎么了?”
克米爾攥緊了拳頭,慎重地看著男人。
“他的老朋友,放心,他只是喝醉了?!?/p>
巫佑為向克米爾走近了兩步,將啞**給了克米爾后轉身就走了,只留下催促他們快點離開的話語。
克米爾深深地看了一眼男人的背影,然后又擔憂地看著啞幼。
他沒有察覺到的是,自從男人出現的那一刻,原本盯著他的視線都紛紛被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