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登府匯報軍務的人不少,有重要的事時大多數(shù)人都會被請出去,即使沒清我,我也會自覺離開,反正這長沙誠我也沒好好逛過——我想。
只是今日不太一樣,我不太說的清楚這種感覺,就好像那種談判是頭上總有的霧霾,讓我感到很不舒服。
我離開了他的府邸,看到了九爺。看來的確是有麻煩事呢,長沙城一向繁華,最討我喜歡的必是那些小吃攤,我雖然不喜歡吃甜食,但這種小攤我還是很喜歡的。
長沙城的路我也已經(jīng)記得大差不差了,腿著到了那家小吃攤。
“江爺,您來了!”
“是啊,今個兒有什么好菜,上兩個,錢記府上。”
“得嘞!”
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家店,長沙菜我不太吃得慣,這家北平菜還算地道。還有就是這家店比較偏,人少,安靜,一個人靜靜地著實令人享受。要不是老八我還找不到這兒呢。“誒,老江,你別不信,這家店多數(shù)我們長沙本地的都不一定知道,常客也就我們自己人?!边@是當他知道我喜歡一個人吃飯時說的。
我吃完回去的路上發(fā)現(xiàn)我根本靜不下來,我的第六感一向很準,我只感覺佛爺那兒要出事。長沙城一如既往地喧鬧,我也說不上來哪里不對——希望是我的錯覺吧。
回到府上,佛爺還在處理軍務,我不便打擾,便先回房休息。
我橫豎睡不著,夜半了,我到佛爺門口,燈還亮著,我正準備敲門?!罢堖M!”是佛爺?shù)穆曇?。他在門口插眼了?我想。
我推開門走了進去,他依舊低著頭處理著軍務,好像沒什么不同。
個鬼啊!不是他讓我進來的嗎?
我自己找了個地方坐著,看他完全沒有要理我的樣子,我看著天花板整理著自己的語言,想想待會兒怎么和他說我的不安又不會被當成瘋子丟出去。
過了好久,我都快睡著了,看看他,發(fā)現(xiàn)他正在看著我,我馬上坐正,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對視了好久,好尷尬,組織的語言也被打亂了?!笆裁词??”我問?!安皇悄阏椅覇??”好尷尬,我在說什么啊,我正正身襟剛打算再開口?!澳怯幸淮蛭募?。”他指到我手邊,“你看一下?!蔽沂诌呌幸淮蛭募厦媸且话褬?。
我挪開槍拿起文件。
六爺?
我繼續(xù)往下看——都是九門的伙計。
我一時有點不明白,是要殺了他們嗎?我抬起頭看向佛爺,他正十指交叉看著我。我知道這種眼神,是詢問但更多的是不容拒絕,他就是要殺了他們。
我從不是一個冷漠的人,這和我的家庭環(huán)境有關。但我此時更多的是支持與贊同,這種事必須有人去做,必須有人被恨,只是是誰的問題。我不知道我現(xiàn)在是什么表情,我們誰都沒有說話。我拿起文件又重新翻了一遍:“六爺那邊我去,我的身手你放心?!?/p>
“本來不應該把你卷進來的?!?/p>
“不會,是我自己選的。”
我們互道晚安后,我又回到房間,躺在床上,缺更睡不著了。
月光透過簾逢落進我的房間,確把整個房間照了亮。思緒更亂了,我起身,借著月光,翻出我的行李,找出蝶棍,這是一根小臂粗,人高的棍子,是一個叫蝶的人送她的,只是被我薅了去。
我右手拿著,掂了掂,又耍了兩下,真趁手。我把它拆開疊好,放在枕頭下面,強迫自己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天才微亮,我便起了來,拿出棍子,拿了塊布包起來,挎在肩上,下了樓。府邸上沒什么人,只有管家和幾個小斯,我一一問好后便出了門。
來到城邊,找到了六爺,他準備出城,我攔在他前面道:“六爺,切磋切磋!”
白姨去世后,六爺總是很頹廢的樣子,今天也是,蓬亂的頭發(fā),破洞的布衣,以及他斜挎在背上的大刀,他看著我,眼底的疑惑一閃而過,笑到:“好!小江,你別怪我欺負了你?!薄傲鶢?,請賜教。”
我拿下包裹,取出棍子,“咔嗒”一聲又把它接好,前后耍了兩下便沖了上去。
后面我就不一一贅述了。
我只記得,六爺放了水——我贏了——也受了傷,我們應該打了很久,我累壞了,直接躺在了地上,全身的痛感如潮水一般涌來,我哭了,他知道我今日與他不死不休,他選擇了成全我,是因為我還年輕嗎?還是因為他想白姨了?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既感謝他的成全,也恨。恨什么?我不知道,自己?佛爺?六爺?都不是。好難受,生理上的,心理上的痛苦快要把我吞沒,我是第一次殺人。太陽如火般烤著我,我反而想睡覺了。
好像有什么東西在舔我?我被舔醒了,看著星空,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我看了看周圍,是條狗,剩下什么都沒有,是五爺?shù)墓?。我撐著地坐了起來,發(fā)現(xiàn)傷得很重,背上的傷讓我快放棄思考了,左腿又斷了,習慣性骨折了吧,我想。
我緩了一會,杵著,站了起來,走到六爺身邊,我還是不太能接受。
我和六爺?shù)谝淮我娺€是我來長沙城查案。我第一次從一個乞丐的眼神里感到害怕,看到他我便覺得這長沙城不一般,但也沒多想便進了山。
第二次見是我送佛爺回來后,那時我和佛爺已經(jīng)成了朋友,他做宴,在他的引薦下,我和六爺正式見了面。我從小幕強,見到六爺?shù)谝痪渚蛦柲懿荒芮写枰幌?。大家都沒想到我會這么問,一時都笑了起來?!袄辖?,別才見面就切磋,好歹先認識認識嘛?!崩习苏f。我尷尬地嘿嘿一笑,端起酒杯賠罪。
六爺也顯然沒想到我會這么問,愣了一下,沒笑,也沒說話。五爺笑得最開心,二爺笑得儒雅含蓄,要不是之前認識,我會認為他就是一個柔弱的男子。三爺沒笑,四爺也是,但疑惑也都出現(xiàn)在他們眼中?;舢敿也[著眼笑著,好像很感興趣,但事實上我看不出那是什么情緒。那天吃開喝開了,我又拉著六爺問切磋的事,他說隨時找他,我很開心,差點和六爺拜了把子。
只是我們的第一次切磋我便慘敗,一次又一次,我總是敗得很慘,但我依舊相信我可以打敗他,因為我一直用短刀切磋,而我最擅長的應該是長棍長槍,佛爺在“山神”事件見過我用,他知道我的身手,也知道我死倔的性格。
這是最后一次切磋了,我贏得十分不光彩,我杵著棍子,找了個地方把土拋開,給六爺收了尸,才往回走。我回想著今天才見到六爺時,他就不好奇我為什么突然又要切磋嗎?或許他早就知道佛爺要來“整頓”這長沙城了,或許他知道佛爺不會念記舊情而手下留情,或許他只是不知道來的是我所以才會疑惑,或許……
我放棄思考,像個尸體一樣,回到府上,洗過澡,簡單處理了傷口,我便睡下了。
世事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