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花了三個月,春去冬來,終于行至江南。
他來到此城已經(jīng)三天了,每一天他都會等待春風(fēng)春雨樓前。他在等一個人。
那人曾經(jīng)在錦官城同他仗劍而行,兩人一刀一劍,夜雨洗刃,風(fēng)霜加身。
溫酒一壺笑談,聽那人說起春風(fēng)春雨樓中有最美麗的女子和最清澈的弦音。
那時少年人不覺什么,只埋頭喝酒,那人便笑著拍他的肩,說他是毛頭小子,不懂深情。
少年人的確不懂深情,所以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什么叫一往而深,無論如何也不明白他對于登上那座江南的高樓有著怎么樣的執(zhí)念。
少年人只懵懂的應(yīng)了一句承諾,他答應(yīng)那人,三年后春酒宴,他在春風(fēng)春雨樓等他,那人若來,便萬事無恙,而那人若不來,便是已然死了,便替他向那位樓中的姑娘帶一句話。
一約既成,那人便孤身離去,從此江湖夜雨,風(fēng)波阻絕,少年人也獨自一人臥雪眠霜,荒村野寺中庭舞劍,劍鋒掃蕩之處木葉紛紛落了一身,他突然覺得寂寞。
他突然很想弄明白那人說的深情,他覺得他一定要去江南,去春風(fēng)春雨樓,赴那場舊約。
于是他站在這里,等了那人三天,也看了三天那座高樓。草木蔓發(fā),春花放蕊,傍晚的露珠沾濕了劍鞘和鞋面,清晨的曦光將橋下悠悠水流染上一層淡淡的金色,竹蓬揺櫓攪碎了水中高樓的倒影。
少年人覺得這樣一座樓是很虛無縹緲的東西,人們對它趨之若鶩,誓要登上最高處,可登上最高處又能看到什么呢?看到的依舊是這座江南的古城,山山水水,水中倒映著春風(fēng)春雨樓和樓上自己的身影。
翡羽一出門便看見熟悉的身影:黑衣黑發(fā),背著斜陽而站,雖看不清面容,只見手中提著一把劍,樸實無華的劍,同樣是黑色的劍鞘,看不出材質(zhì)來。
“唉,你怎么還在這兒呀?”翡羽手捧著一塊絲帕,一路小跑到橋上去,站在了少年人年前,把手中的絲帕攤開,中是一塊金黃軟糯的金絲糕。
“昨天給你紅豆餅?zāi)銚u了頭,那這個你總不該拒絕了吧,這個金絲糕可好吃了,我可是從貴賓的桌上偷偷給你順出來的?!?/p>
翡羽把糕往前遞了一遞,討好地說,“你也別天天站在這里啊——你現(xiàn)在站在這里是不是找不到家了?”
少年人安靜地聽她說完,卻不置一詞。
翡羽看他聽懂了的樣子,于是便再接再厲道:“這里呢,走來走去的都是功夫厲害的大俠,大俠的脾氣都很差的,動不動就打人,你站在這里,礙了他們的路,他們說不定就會打你!他們打人可疼了!你吃了金絲糕就快點躲得遠遠的?!?/p>
少年人將目光移到了那塊金絲糕上,頓了片刻,又移向了眼前的翡羽,翡羽一臉“誠懇”地像他點了點頭,又強調(diào)了一遍“大俠都是愛打人”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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