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刑司。
惢心被綁著受刑,衛(wèi)嬿婉隔著層層木欄望著她痛苦地呻吟,她回頭淡道:“是不是過于重了?!?/p>
精奇嬤嬤道:“姑娘放心,咱們手底下都是輕重的,您瞧著可怖、惢心也挨了痛,但正常而言,不會留下什么暗傷?!?/p>
衛(wèi)嬿婉道:“雖是皇上下旨用刑,但她畢竟是皇貴妃身邊的掌事宮女,若真出了什么事難免皇貴妃會怪罪你們,你們可擔待不起?!?/p>
精奇嬤嬤頓了頓:“這……姑娘說的是……”
衛(wèi)嬿婉與宮人問了話,出來時正碰見了一個太監(jiān)鬼鬼祟祟地給一間牢房中的人送餐食,她心里奇怪,不由出聲叫人。那太監(jiān)落荒而逃,衛(wèi)嬿婉快步走到牢房門口,望了里面一眼,不由驚訝道:“艾兒?”
艾兒抬起頭,有些委屈地看向衛(wèi)嬿婉:“嬿婉姐姐……您別追了,他是個好人——”
衛(wèi)嬿婉抬手打斷她,身后的精奇嬤嬤打開了艾兒的牢門,衛(wèi)嬿婉彎身遞給艾兒一根銀針:“防人之心不可無,你試一試也沒有壞處,不是嗎?”
艾兒眼瞧著那根銀針迅速泛起一層青黑,嚇得立刻甩開,撲到衛(wèi)嬿婉腿邊:“嬿婉姐姐!有人要害我!”
衛(wèi)嬿婉拍了拍她的頭。
衛(wèi)嬿婉問好了話,有些心滿意足地離開了慎刑司,路過惢心時卻見她在盯著自己,她一時嘆息,走進惢心,低聲道:“李玉讓我來看看你,皇貴妃就沒派人來打點一二嗎?”
惢心的聲音很虛弱:“皇貴妃沒有做過……不過是刑罰罷了,為證主兒清白,我還受得住?!?/p>
衛(wèi)嬿婉嘆了口氣:“可是嘉妃如何會放過你呢?今日給你上了這些東西,雖說我攔了一步,可誰都知道這便是奔著要你非死即殘去的,你不想想自己,也需想想日后的夫家啊?!?/p>
“若你身有殘疾,夫家不滿,宮里也不會留著你的,”衛(wèi)嬿婉看她的眼神有些飄散,不由接著勸起來,“我有些事想問你,與皇貴妃沒有什么關(guān)系,你先答應(yīng)告訴我,我便私下查一查翊坤宮這次的事情,遞給李玉?!?/p>
大概是聽見了李玉的名字,惢心放下了心,她虛弱地喘著氣:“你想問什么?”
衛(wèi)嬿婉湊在她耳邊:“一些潛邸之事,我只能來問你了。”
惢心盯了她一瞬,緩慢地點了點頭。
回去后,衛(wèi)嬿婉將事情都告知了李玉,李玉的面上有些微末的掙扎,很快又都歸于平靜。他的手指不住地揉搓著自己的衣袖,緩緩道:“多謝你了,嬿婉?!?/p>
進忠倚坐在她的桌案上等她,見衛(wèi)嬿婉擰著眉頭回來便笑著打趣她,衛(wèi)嬿婉看著他明亮的眼睛,不由輕嘆一聲:“我只是有點奇怪罷了,李玉既像傾慕惢心,卻又不似真的愛她——”
她還真說不上來哪里不像,她只是有些微末的違和感罷了,進忠隨手翻著書:“因為師傅也不是什么清心寡欲者,惢心和他是同鄉(xiāng),天然便好牽線搭橋。他借著愛慕惢心搭上了皇貴妃,已經(jīng)得了好處了……至于真心嘛,可能他自己也分不清吧。”
或許有,或許沒有,全都和欲望糾纏在一起。
進忠歪頭看她:“你好像對惢心很好奇?!?/p>
衛(wèi)嬿婉想著,好像不論什么時候遇見皇貴妃,不論皇貴妃和愉妃對她是個什么態(tài)度,也只有惢心是沒有用那樣厭惡的眼神瞧過她的。
她是人,有自由的意志,就一定懂得回饋于那一點點深宮里的溫和。
她淡聲道:“最起碼,惢心值得一個好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