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染天光時(shí)，蓮花樓的木板臺(tái)階響起了沉重緩慢的腳步聲

李蓮花沒有回頭，眉眼一彎，手指輕捻著木勺攪動(dòng)著砂鍋里的排骨蓮藕湯

李蓮花回來啦，時(shí)間剛剛好，可以吃晚飯了

煨著的蓮藕排骨湯正咕嘟咕嘟冒著熱氣，氤氳的霧氣模糊了李蓮花的輪廓。

若是往日，郭芙蓉定會(huì)雀躍地湊上前，眨著亮晶晶的眼睛滿是喜悅地看著他（做的菜），用各種好詞好句將他的手藝夸得天上有地下無的

可今日的她卻很安靜，半晌才回了一句

郭芙蓉好的

李蓮花也只當(dāng)她累了

排骨蓮藕湯端上桌后，李蓮花盛了一碗遞到郭芙蓉面前

李蓮花來，先喝口湯吧

郭芙蓉嗯

指尖輕扣青瓷碗沿，將溫?zé)岬母従徦椭链竭?，朱唇微啟，郭芙蓉淺淺啜飲了一口，

李蓮花怎么樣

郭芙蓉好喝。

李蓮花舀的湯量并不多，兩三口便喝完了

李蓮花再添一碗，還是先吃飯？嘗嘗其他幾個(gè)菜？

李蓮花拿起湯勺，目光柔和地注視著她。

一碗湯下肚，胃里暖烘烘的，連帶著胸口那股郁結(jié)的悶氣，也仿佛被熱氣熏得松動(dòng)，漸漸消散。

她輕輕舒了一口氣，看著油潤(rùn)酥爛的紅燒肉還有翠瑩欲滴的素炒時(shí)蔬，郭芙蓉咽了咽口水

郭芙蓉吃飯吧，這個(gè)紅燒肉看著就很下飯

郭芙蓉蔬菜解膩，

郭芙蓉蓮花，你兩個(gè)菜搭配在一起吃簡(jiǎn)直不要太好

李蓮花好，那咱們吃飯

郭芙蓉一筷子戳進(jìn)顫巍巍的肉塊，琥珀色的醬汁順著肌理淌進(jìn)雪白米飯里。那五花三層肉燉得極透，筷子尖輕輕一挑便綻開層層疊疊的油潤(rùn)，露出里頭瑪瑙般的瘦肉與半透明的肥膘。

就著醬汁扒了一大口飯，米粒粘在唇邊也顧不上擦。浸透肉汁的米飯?jiān)邶X間碾開時(shí)，米香里混著炒糖色的焦甜，她滿足得瞇起了雙眼

郭芙蓉蓮花，你這手藝真是絕了！真好吃

郭芙蓉鼓著腮幫子含糊不清地夸道

李蓮花輕笑一聲，又給她夾了一筷子蔬菜

李蓮花好吃多吃點(diǎn)

李蓮花今天是不是累到了，吃完了今晚早點(diǎn)休息

郭芙蓉夾菜的手一滯，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肉眼可見地萎靡了下來

胡亂扒了兩口飯菜便放下了碗筷

郭芙蓉我吃飽了，先回屋了

失魂落魄地回了房間，幾步走到床前，將自己摔進(jìn)柔軟的被窩，郭芙蓉開始哀嚎

郭芙蓉哪里看出我累了

郭芙蓉我今天一個(gè)壞人都沒逮到

郭芙蓉啊——啊——啊——

郭芙蓉我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

郭芙蓉就只是想做件好事，鋤奸逞惡而已

郭芙蓉怎么就這么難啊

……

看得出郭芙蓉有心事，李蓮花也沒有急著追上去

慢悠悠吃完了飯

收拾干凈了鍋碗瓢盆

又給幾匹馬兒喂了草料

月上柳梢頭

郭芙蓉一直都沒有出過房間

李蓮花這才從廚房櫥柜里拿出一個(gè)四四方方的油紙包，上了二樓，敲響了郭芙蓉的房門

李蓮花你晚上吃的少，擔(dān)心你后半夜會(huì)餓，就拿了點(diǎn)棗泥山藥糕給你當(dāng)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