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鈴聲像是解除了司逢春聽課的定身咒。從新課桌椅站起來，看著自己袖口和原來課桌的狼藉，內心和小季日常吐苦水。

司逢春[完了完了，校服……這下成斑點狗了……何松朝剛才幫我擦桌子，他會不會覺得很麻煩？]

司逢春想到上次阡程主動幫他，說他很麻煩，可他就是忍不住想何松朝也會不會這樣覺得。

司逢春成全完全沒往“攻略”或者“引起注意”上想，從恢復記憶都在為自己又搞砸了事情而沮喪。

程序空間里，淺黃色絨毛小雞（小季）正抱著一包薯片咔哧咔哧，翅膀一揮，彈出面板：

小季不會的，宿主要少想這些奇怪的關注點。

面前突然彈出熟悉全息投影的歪歪扭扭的小愛 。系統(tǒng)提示音變成了歡快的嗩吶聲，之前不一樣的變成了一個大面板。

小季再說這倆人又不一樣，人家何松朝喜歡你，阡程又不喜歡你，能給你說什么好話？

【攻略目標：何松朝】

【當前好感度：73 (↑3%)】

【事件記錄：墨水瓶意外傾覆 - 目標人物參與清理 - 接觸時間+8分鐘】

小季系統(tǒng)又更新了，是不是更智能了？

司逢春沒理小季上面的話，瞥見面板，手動收拾好東西，表情更蔫了。

司逢春好奇怪的漲了？小季，你這系統(tǒng)是不是壞了？我明明搞砸了，他還得幫我收拾爛攤子，這也能漲好感？何松朝是什么品種的菩薩嗎？

小季……

小季也懶得理司逢春突然的奇怪腦路，吃了口薯片，面板又刷新。

【備注：目標人物清理過程中，視線停留在宿主沾墨手腕超過5秒。分析：未知?！?/p>

司逢春[……何松朝在看我手腕？看墨點子好看嗎？]

手機震動，是溫顏天。司逢春接起，聽到畫展邀請，才想起前段時間好像確實隨口答應過溫顏天去看他的畫展。

溫顏天“怎么才接電話？現(xiàn)在放學了，對，上個月跟你說的……”

司逢春[沒想到這么一個月就過去了……]

司逢春“蝕刻回廊？哦哦，知道了，晚上見。”

司逢春答應得心不在焉，滿腦子還是那攤擦不掉的墨漬和何松朝微微蹙起的眉頭（他腦補的）。

*

“穹頂”藝術中心燈火輝煌。司逢春頂著他那頭霧霾藍的“月光蒲公英”發(fā)型，穿著墨跡斑斑的校服，在衣香鬢影中努力降低存在感。

司逢春[…晚上看畫眼睛不疼嗎？…哈哈，早知道換件衣服過來了。]

司逢春就覺得自己格格不入，但已經答應人家了。不可能來了之后，又急慌慌的走吧。

司逢春那張工筆畫瓜子臉配鋒利顴骨，清亮藍眼瞳暈著淡淡粉紅的模樣，在射燈下反而像件易碎的藝術品。

司逢春“阿…唔！”

他吸了吸鼻子，被混合的松節(jié)油和香水味嗆得有點難受。

司逢春趕緊捂住嘴鼻，心虛地瞄了眼四周，生怕打擾了旁邊對著一排奇異畫“沉思”的藝術家。

司逢春“蝕刻回廊……”

司逢春循著指示牌走向那條燈光幽暗的通道。冷硬的金屬版畫，濃得化不開的油墨味，還有這死寂的氣氛……

司逢春[溫顏天畫展怎么那么陰森的感覺？小季，這里怎么陰風風的？]

司逢春搓了搓胳膊，他就是想找人說話了。

小季…宿主，你是不是怕鬼？

大面板也是毫不猶豫彈出來

【環(huán)境氛圍記錄：陰森指數(shù)88%。建議宿主開啟‘夜視模式’（需消耗積分30點）?！?/p>

司逢春……我那積分能夠買半包辣條嗎？我還是省著點…

司逢春拿出手機，準備打給溫顏天。

司逢春“喂？溫顏天，我到了，這蝕刻回廊在哪兒??？感覺像進了…鬼…”

話音未落！

刺鼻的化學藥劑味濕布猛地捂住了司逢春的口鼻！

司逢春“唔——！”

司逢春眼前一黑，意識瞬間模糊，最后的念頭無比樸實。

司逢春誰？是綁架？！溫顏天你畫廊也不知道建個風水寶地！這是什么鬼地方！小季！救命?。?/p>

冰冷，黑暗，窒息。意識像沉在粘稠的墨汁里。

司逢春蜷縮在狹小的金屬空間，凍得牙齒打顫，內心只剩下純粹的害怕和莫些委屈。

司逢春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

司逢春[這難道是把我放進一個大冰箱里面了？]

正在幫司逢春找解救方法的小季……

小季？

小季真無語，可在空間里急得絨毛炸開。

時間過了半響。

小季放心吧，宿主。已經向何松朝送了信號，他會來救你的。

驚訝中，司逢春莫名想起前天晚上，何松朝用那把溫柔性感、能讓他耳朵自動豎起來的嗓音，給他發(fā)的睡前冷笑話語音。

司逢春發(fā)信號給何松朝？他怎么可能在這里……

什么“你知道海水為什么是咸的嗎？因為魚在海里哭得太傷心了……” 當時司逢春抱著手機心動了半天，還聽了好幾遍，循環(huán)播放來著。

司逢春何松朝的聲音真好聽啊……死之前能再聽聽就好了…

小季？都說讓他來救你了。

小季想說司逢春在做什么要死要活的樣，也就在司逢春覺得自己快要變成一塊冰凍藍莓派時——

“咔嚓！哐當——！”

金屬斷裂和門被強行拉開的聲音！走廊微弱的光線涌入，清晰地勾勒出一個熟悉挺拔的身影。

何松朝站在門口，黑發(fā)微亂，呼吸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

冷峻的臉上依舊沒什么大的表情波動，但那雙深邃的黑眸在鎖定蜷縮在角落、凍得瑟瑟發(fā)抖的司逢春時，瞳孔幾不可查地緊縮了一下，像是平靜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顆石子。

他周身那股清冽的皂角香混合著奔跑后的微熱氣息，強勢地驅散了難受的冰冷感。

司逢春抬頭看著他，腦子一片空白，只剩下最本能的反應。

司逢春“何……何松朝？”

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啞腔和難以置信。

后半句“你怎么會在這？”，遲遲沒有出口。

【目標人物出現(xiàn)！生命威脅解除！好感度監(jiān)測中……80% (↑2%)】

何松朝一步跨入狹小的空間，動作迅捷卻帶著一種刻意的輕緩，仿佛怕驚擾到他。

他單膝蹲下，沒有立刻觸碰司逢春，只是靠近，那雙仿佛能洞察一切的黑眸仔細地、快速地掃過司逢春全身，重點檢查了他的口鼻和手腕（那里似乎被粗糙的布料勒紅了）。

他的眉頭微微蹙起，目光落在司逢春沾了灰塵、驚訝的眼神和凍得發(fā)白的臉上。

何松朝“乖寶能說話嗎？有沒有受傷？”

何松朝的聲音響起，依舊是司逢春心跳的那種低沉質感，但此刻卻比平時更溫柔，更緩，仔細聽能辨出一絲緊繃的沙啞。

而司逢春聽到“乖寶”這個稱呼，有點羞恥感和莫名的喜悅，但也沒反駁什么。

這稱呼和聲音一入耳，司逢春的委屈和后怕像開閘的洪水，眼淚竟然掉了，嘴巴卻不受控制地、帶著有點鼻音禿嚕出一句。

司逢春“我，冷……好冷……”

說完他就想捂臉，他總感覺有點丟臉。

司逢春[司逢春！你就不能說點有用的。。]

何松朝聽到他說“冷”，眉頭蹙得更緊了些。他抿了抿唇，輕輕伸出手。

他的手指微涼，帶著薄繭，動作卻異常輕柔，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擦去司逢春臉頰上冰涼的淚水，然后非常自然地、迅速地解開了自己校服外套的扣子。

司逢春呆呆地看著他利落地脫下還帶著體溫的外套，腦子有些轉不過彎。

司逢春[他脫衣服要干嘛？]

下一秒，那件帶著何松朝體溫和清冽皂角香的外套，就輕柔地、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裹在了司逢春身上。

寬大的外套瞬間將他包裹，隔絕了冰冷的金屬墻壁和地面的寒氣，暖意源源不斷地滲透進來。

何松朝“乖乖先披著?！?/p>

何松朝的聲音低低響起，動作自然得像做過無數(shù)次。他伸出手臂，穩(wěn)穩(wěn)地、有力地環(huán)住司逢春的肩膀，幾乎是將他半扶半抱地攙了起來。

何松朝“來試著動動腿，看能不能走？”

仿佛哄小孩兒的語氣，他的目光始終落在司逢春臉上，專注而沉穩(wěn)，帶著一種奇異的讓人心安的力量。

司逢春被他擦眼淚、披衣服、再半抱著扶起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弄得暈乎乎的，身體被暖意和何松朝的氣息包裹，心跳不爭氣地開始加速。

司逢春嘗試動了動腿，還是有點軟，但能站住。

司逢春好暖……何松朝的衣服……味道也好聞…

司逢春內心出現(xiàn)的小人已經開始捂臉打滾。

【宿主生理指標：體溫回升，心跳略快。目標好感度：82% (↑2%)。分析：保暖措施有效+安全環(huán)境建立?！?/p>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聲痛呼和重物倒地的悶響。何松朝眼神瞬間銳利，手臂卻依舊穩(wěn)穩(wěn)地護著司逢春。

將司逢春往自己身后帶了帶，用自己的身體完全擋住了門口的方向，他迅速側頭瞥了一眼門外。

司逢春[怎么了嗎？]

溫顏天正把一個手腕上沾著未干藍色丙烯顏料的男生按在地上，那男生手里還抓著一個金屬噴漆罐。

何松朝的眼神冷了下去，周身氣息都沉了幾分。但當他轉回頭看向司逢春時，那冷意又迅速斂去，只剩下純粹的詢問和一種無聲的“別怕，有我在”的安定感。

他低聲問，聲音恢復了慣常的沉穩(wěn)，卻帶著令人心安的力量。

何松朝“是不是他做的？”

司逢春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眼認出那熟悉的藍色顏料，用力點頭，帶著點后怕的生氣。

司逢春“對！他是白天那個，顏料顏色都一樣！他肯定是又來報復我?！?/p>

司逢春知道自己做錯事，可他接受了做造謠別人錯誤該承擔的責任的，雖然他現(xiàn)在還是有點理不直氣壯，但他完全忘了披著何松朝外套的曖昧，像個告狀的小學生。

何松朝幾不可查地“嗯”了一聲，似乎對司逢春還能清晰表達憤怒的狀態(tài)感到一絲放心。

他小心地扶著司逢春靠墻站穩(wěn)，確認他自己能站住，才低聲說：

何松朝“等我處理一下?！?/p>

那低沉的“等我一下”又讓司逢春耳朵一麻。

何松朝轉身，幾步上前，干凈利落地從溫顏天手里接過那個還在掙扎的男生，雙手壓制住，整個過程沉默高效，氣場迫人。男生看到何松朝，瞬間不吭聲了。

后面和溫顏天說了幾句話，溫顏天帶著人走了。

處理完，何松朝立刻回到司逢春身邊，重新讓他扶著自己的手臂。

處理完，何松朝立刻回到司逢春身邊，重新讓他扶著自己的手臂。

他看著司逢春裹在自己的寬大外套里，只露出一張蒼白又帶著點紅暈（凍的？羞的？）的臉，和那雙水洗過般清亮的藍色眼睛，低聲問。

何松朝“乖寶感覺好點了嗎？我送你回去?！?/p>

“乖寶”兩個字又從他低沉的嗓音里說出來，帶著一種踏實感，司逢春現(xiàn)在0秒接受了這個稱呼。

司逢春看著他近在咫尺的俊臉，還有那專注看著自己的眼神，腦子里還殘留著剛才的驚嚇和此刻的溫暖混亂，嘴巴一禿嚕，問了個極其不過腦的問題。

司逢春“回……回哪兒？回教室嗎？我書包還在那兒……”

說完他自己都愣住了：司逢春！你的腦子是被顏料涂成漿糊了嗎？！

【宿主發(fā)言：低情商MAX！情境分析：極度偏離核心需求！目標好感度波動：……83% (↑1%)？！系統(tǒng)分析模塊過載……薯片袋亂碼.jpg】

司逢春[……一天83%了？！就因為我問回不回教室？！何松朝你……你的好感度開關到底在哪里啊？！]

何松朝顯然也被他這神來一筆的問話弄得頓了一下。他看著司逢春裹在自己外套里，一臉茫然又有點懊惱的樣子。

那雙總是沉靜如深潭的黑眸里掠過笑意，何松朝提了提唇角，沒回答這個“回教室”的問題，只是手臂用了點力，穩(wěn)穩(wěn)地支撐著他，聲音低沉平穩(wěn)，帶著一種讓人無法反駁的感覺。

何松朝“先回家。書包，明天我?guī)湍隳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