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說他聽見了】
教堂的禮堂中,一尊神的雕像站在穹頂之下,安卡斯仰望著神的面孔,一向向上的嘴角此時落下,眼神中沒有半分虔誠。神不會救贖人類,他很清楚,神的憐憫之心早在許多年前就被人類消耗殆盡。
“當年還在修道院時,我有幸見過這位神明,”
清脆高揚的聲音回蕩在空蕩的禮堂中,傳進了坐在底下的一個帶著墨鏡的男子耳中。
“他為人類帶來了恩澤,但這也讓人類變本加厲,于是救贖并未成功,神也消失了。”
安卡斯漫不經(jīng)心的翻著手中的圣書,他聽見身后傳來細微的腳步聲,轉過身,男子已經(jīng)站在離他不到兩米的地方,墨鏡后那雙銀灰色的眼睛冷靜的注視著面前年輕的神父。
當他開口時,那充滿吸引力的聲音打破了詭異的寂靜。
“老師托我?guī)斫o你的,他說這東西會對你有幫助,”男子揮揮手,他的影子中伸出了一條觸手,末端提著一個手提箱,“如果你真的見過那位神,那也一定認識這箱子里的東西。”
安卡斯接過箱子,半信半疑的打開淺看了一眼,便匆匆合上了,他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惱怒的神色,與之相反,男子的臉上是愉悅的笑容,他似乎對安卡斯的反應很滿意。
“他是想要了我的命嗎?!”安卡斯的聲音因為情緒激動而有些發(fā)顫,“如果旁人知道我有這東西,或者說他們知道東西在我這,我有幾天可活?”
他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怒火,這讓他渾身都在發(fā)抖,巨大的不安與憤怒讓其忘記了要保持一貫的禮貌,他還是沖動的揪住了男子的衣領,低聲怒吼:“你把東西帶回去,告訴他,我不需要……”
“冷靜點,安卡斯,那東西并非百害而無一利,你現(xiàn)在怎么如此沖動了?”
男子不慌不忙的推開安卡斯的手,他很喜歡神父臉上的恐懼和憤怒,笑意不減反增。
聽見他的話,安卡斯也意識到自己過于失態(tài),強壓著怒火,從臉上擠出一個難看的微笑,接著才咬牙切齒道:“Illusion,我相信這不是先生那么精明的人能想出來的主意,你最好不是為了在我身上找樂子?!边@位被稱作Illusion的男子愣了一下,突然大笑起來,他將手搭在安卡斯肩上,攬住神父的同時打了個響指,手提箱化作黑霧回到了他的影子中,Illusion,則帶著安卡斯走下了神壇。
“這只是個玩笑,或許并不合時,但能讓人心情愉悅,”Illusion無視了安卡斯低聲吐槽這件事并不好笑,繼續(xù)開口,“往好處想想,我親愛的富有野心的神父,你現(xiàn)在可是半神,容貌和氣質(zhì)早已不同往日,為何害怕?”
Illusion的話猶如甜蜜的蘋果香味一點點驅(qū)散安卡斯心中的不安,又像致命的毒蛇緩緩拉回他的理智,終于,理智重新占據(jù)了制高點。
神父又恢復了原先云淡風輕的模樣,似乎剛剛失態(tài)的另有其人?!叭绻皇且驗槲野l(fā)動了戰(zhàn)爭,你也不會特意用這種方式提醒我吧?”語氣中還是帶著一絲埋怨,這個天殺的魔鬼仿佛只對殺戮感興趣,別人的痛苦、憤怒和恐懼只是他生活的調(diào)味劑,墨鏡后那雙如同破碎琉璃一般的怪異卻美麗的眼睛大概只能看見那些骯臟的東西了。
“我們相識的契機可不是戰(zhàn)爭。”
相識的契機嗎?那好像是很久遠的事了,安卡斯對于過去的記憶有些模糊,可能真的是時間太長的緣故吧,余光中,他看見了角落里不知站了多久的夏煖,她的存在那么的不起眼,甚至Illusion看起來也沒注意到,這讓安卡斯不清楚剛剛剛的談話她聽進去多少,就在他分神時,耳邊傳來Illusion那似笑非笑的聲音:“哼,神女嗎?多么荒唐的稱呼。”伴隨著身側一陣冷風吹過,施加在肩頭的壓力頓時消失,安卡斯不用看也知道,那個家伙已經(jīng)走了。
“夏煖……你怎么會在這?”
“我只是來問問,修道院那里……要不要一起去?!?/p>
夏煖冷冰冰的說道,她并沒有聽見剛剛他們的對話,也沒看見安卡斯失態(tài)的模樣,但從方才的氣氛看來,多半沒發(fā)生什么好事。
見夏煖依舊是那淡漠的態(tài)度,安卡斯也就放心了,他點點頭。
“走吧?!?/p>
按修道院歷來的規(guī)定,神女是不可以單獨外出的,自然,人們更多的是看見神女和神父一同出現(xiàn),而神父的職責除了傳達神女的意愿和管理教務,還有保護神女的安全,沒人愿意去招惹神父,哪怕是修道院內(nèi)部的人,他們也不想提前去見神明。
這次是安卡斯親自開車帶夏煖去的修道院,下車前,他把手槍還給了副駕駛的夏煖。“干什么?”“你留著吧,我不想要了。”夏煖沒有把槍退回去,而是拿在手上掂掇了一下重量,確認了里面已經(jīng)是滿發(fā)子彈,打開保險后一聲不吭的把槍別在了腰帶后側。
修道院早已不是過去的模樣了,因為戰(zhàn)爭,幾乎所有的神職人員和非神職人員都前往各個地方安撫無辜的難民,真正留在修道院,只有那些個受安卡斯精神控制的老家伙們。
夏煖和安卡斯一前一后的走在修道院空無一人的長廊中,柳絮隨風走過冰冷的石板地。
“你接下來的計劃是什么?”
“十個月救贖人類?!?/p>